天还没亮,苏郁偷偷摸摸进了静檀屋子,从梳妆台翻出杜丽娘的头面,打翻了粉盒,洒了一地。
刚准备装扮,忽觉后颈一痛,身体就动不了了。
“谁!”
背后一阵凉风掠过,苏郁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楚纤歌睡到日上三竿还觉得困乏,喝了阿四送来的药才觉清明些。
不是方荨亲自过来,她还有些意外,但想想到底没问。放弃了最好,省得她费事,可真不来了,又觉得不甘,这就受不了,还说喜欢她···
楚纤歌说不在乎是假,冷着脸将药碗丢给阿四,“这么难喝就别送了。”
阿四就知道公主不会给好脸,早有心理准备,“驸马怕您嫌苦,已经让碧玉姐姐去端冰水了,酥梨味、葡萄味还有杏子味,每种味道一罐,您想喝哪种都有!”
楚纤歌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眉头一松,脸色也没之前那么难看,“哼,都是喝腻的···”
“驸马还说,万一公主觉得这几样腻也没关系,他还请教赵嬷嬷亲自做了海棠酥糕、杏花蜜饯糖,您一定会喜欢的!”
阿四一脸灿烂,眼睛都眯成两弯月亮,似乎不管她找什么理由,都能圆满应对。
楚纤歌披了外衫走出纱帐,瞧着阿四身边三层高的食篮,“他···亲自做的?”
比起楚纤歌这个半路公主,方荨可是打小实实在在富贵养出来的水灵小王子,十指不沾阳春水,软榻用的棉花薄了二两他都能察觉到。
阿四偷看了一眼,见她正出神,就知道一定是被感动了,“是啊!驸马说光靠喝药调理身体枯燥,而且公主也容易厌食,所以拉着赵嬷嬷学做各种您爱吃的点心,经常饭不吃觉不睡的。”
“长公主,阿四七岁跟着驸马,从没见他对谁这样用心过。以前苦心钻研医术也没这么废寝忘食的。”阿四一脸凄楚望过来,“您···”
“等等。”楚纤歌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他闭嘴,自己纠结了半晌,“他连泡茶都不会,做的东西能吃吗?”
阿四一愣,“······”
楚纤歌呷了口茶,反正今日也听不着静檀唱曲了,她也不急着出门,看着面前一脸意外加为难的阿四,又道,“你回头告诉他,府里请得起点心师傅,用不着他不眠不休,说出去让人怪本公主喜新厌旧。”
“从前叫他一起吃个饭,他都以研究草药回绝,现在反倒有大把时间了。你跟他说···”
话音还没落,外头便传来一道哀怨悲伤的唱腔,“只图旧梦重来,其奈新愁一段。寻思辗转,今夜无眠。”
楚纤歌心神一恍,“静檀···不,不是他。”
比起静檀,这声音不够细腻圆润,曲调婉转间音色也差了许多,但胜在比静檀多了浓郁的情感。
听着就叫人心疼。
楚纤歌急步走出去,见那人依着海棠看过来,宛若故事里复活的杜丽娘,扮相极其惊艳,尤其一双眼像藏满了星星,载着被情所困的悲哀,生动勾人。
可···真好看。
“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他移步过来,浑身都是痴,举止皆是怨。
楚纤歌定定站在屋檐下,渡着温暖的阳光,一瞬不瞬看着他唱完,好似光阴就此凝结。
一曲唱罢,人已至身前,他垂眸时还带着些许不自信,却敢问她,“喜欢吗?”
这模样,这唱词,这眼神····楚纤歌满脑子只有一句话,方荨扮着杜丽娘给她唱曲,这、这是专门来哄她吗?
能不喜欢吗,何止喜欢,她就是垂死病中也能惊坐起。
方荨见她不回答,凤目却是清亮的,干涸将死的心便如润了一丝温泉,“我没学过,不太会,如果···你觉得不好,我再找花旦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