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笑。
那个戏子挨得她那么近,一抬头就能碰到她光洁修长的脖颈,她像把自己送出去似的探着身子,手还压着戏子肩膀上,因为用了力,骨节微微泛白。
他带着一身腐臭味进来,楚纤歌却只斜睨了一眼,就捏着静檀下巴将他的头扭向自己怀间,然后用绑着钢针的右手轻轻碰了碰那支蝴蝶银钗。
可显然她的心情因他的出现,被破坏了。
方荨冷着脸,“我打扰你们?”
楚纤歌这才松开静檀下巴,“你最好有个能说服本公主的理由。”
静檀想看却不敢抬头,只觉方才温柔如风的长公主像瞬间笼了层冰霜,他怀里的热茶都快没温度了。
方荨一步步走上来,瞥了眼静檀,方才她看这人的表情让他心慌害怕,此刻她见着自己又满目不悦,拒绝的姿态更如冰锥刺身。
疼痛除了让人不能呼吸之外,还会让人在绝望里发狂。
“让他滚。”他哑着声,从静檀手里夺过茶杯,将那一盏半凉的茶灌进喉咙。
楚纤歌仰头,愣愣看着他,心头说不清发痒,脑子却清醒地提醒自己,不要再信他一个字。
静檀哪受得住两头同时施压,再多待一分钟都有原地爆炸的可能,他畏畏缩缩看了眼公主,“奴才先行告退···”
“不准走!”
楚纤歌伸手要拉静檀,方荨眼疾手快握住她手腕,“滚!”
静檀两腿一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楚纤歌见方荨喉结颤抖,眸子里泛着红,知道他在极力压制,冷哼一声,用内力将他震开几步远,转而看着静檀,重重道,“本公主还没听够,继续唱。”
静檀看不懂她和驸马之间有什么不快,但他看得出公主很不开心。
贵人之间神仙打架,最后的结果难免是百姓遭殃。可他想到那杯茶的温度,略一凝神,盈盈再拜,“奴才领命。”
丝竹再起,静檀小脚踢着裙摆,步步生莲,眉目流转间都是杜丽娘既美又悲的哀怨,可他瞧着公主,又把戏中人的痴盼多演出三分真实。
“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是睡荼靡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楚纤歌无视方荨,努力让自己陷入戏中,然而方荨那双眼从上到下掠过自己,有种被野兽长着倒刺的舌头刮过的不适感。
总是这样,任何一点微小神态都能挑动她心绪,方荨这个名字是她的劫。
恨是真的,厌倦是真的,放不下,舍不得也是真的。
楚纤歌咬着牙,紧闭的睫毛微微一颤,心说,她可真贱,失望积攒的还不够吗?
方荨也不说话,她听戏,他便看她,任由内里的蛊毒肆无忌惮发作,可似乎唯有疼痛才能让他维持清醒。
一曲唱罢,静檀见楚纤歌闭着眼,不敢乱说话,还是宋停大着胆子将他们引下台,“太晚了,公主累了,明日再唱。”
楚纤歌没说话,静檀远远朝着她拜过,离开时见驸马瞪了自己一眼,感觉像被猛兽盯上,难逃厄运。
院子恢复往日宁静,方荨见她右手上的钢针换了新,不知好转没有···他心里担忧,苦于楚纤歌不让自己接近,只叹了口气,突然说道,“别生我的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