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霁云沐浴换衣出来,楚纤歌已经歇下了。
他没穿木屐,光着脚往偏殿走,发梢滴下来的水在身后逶迤一片。
“陛下,不穿木屐要着凉。”
“嘘!”楚霁云骤然回头,修长的食指抵在唇上。
宫婢猝不及防直视龙颜,那被水汽晕染过的五官好看得让人心跳加速,可皇帝的目光却如利刃,森寒杀意令她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出去。”楚霁云压着声呵斥,再转身看着纱帐里朦胧的身影,心上眼底暖融融一片。
楚纤歌睡得不太好,但意识昏昏沉沉便觉得特别困,所以来回翻了个身,也没有醒来的迹象。她没想过自己为什么只要在楚霁云宫里吃东西就总觉得乏,加上夜色已浓,更没瞧出来床上的棉被软枕都是她从前用过的。
先帝还在时,楚纤歌住在宫里,虽然时常带兵在外,但她的寝殿与东宫挨着。先帝驾崩后,她在外立了公主府,寝殿的东西楚霁云一直让人保存着,可能她自己都忘了有些什么。
楚霁云无声无息进了纱帐,席地而坐,一伸手刚好能碰到她的脸,指腹一遍一遍沿着下颚线来回,又轻又慢,可还是令她蹙起了眉。
皇姐,下一次再留你,又会是什么样的理由呢?
他静静看着她在梦魇里不得安生,心疼的同时又拉扯出一份怪异的快感。
斑驳月色打在她修长的脖颈处,楚霁云眼眸一颤,手指不由自主就往下滑,越不能碰,就越会升起好奇的念头,仿佛得着了,就能拥有一切。
可指尖刚滑下去,楚纤歌忽然抱住了他的手,喃喃道,“方荨,方荨···你别再骗我···”
楚霁云整个人僵在当场,黑暗中漆亮的眸光一变再变,每一缕都是惊心动魄的难过。
“方荨···”
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痴缠,被迫让楚霁云脑海里想起所有她看方荨时的眼神,整个人像会发光一样,即使隔着老远,都让人心生羡慕。
他往回抽手,惹得她越发不安,可楚霁云咬着牙扣开她的手指,踉跄着落荒而逃,赤足冲到院子里大口大口喘息。
不识相的宫婢站在廊下,“启禀陛下,文贵妃求见。”
“滚!”楚霁云一声怒吼,如丧失领地的野兽,满身怒火不甘,宫婢这才看见他散乱的头发下,一双眼红得像要滴血。
太监吉祥见事情不妙,沉下心跑过去将皇帝搀住,惊觉皇帝气得浑身发抖,“糊涂东西!快拿陛下的木屐过来,动静小些,别惊扰了长公主。”
吉祥跟着楚霁云时间久,只要他留楚纤歌在宫里,就带人退得远远的。今日这宫婢八成得了哪个主子好处,回回都往上凑。
吉祥冷眼看着,也不让拦。
那宫婢怕得要死,可揣在怀里的银子还没热,硬着头皮道,“文贵妃炖了参汤,说陛下与长公主深谈,也别忘了补补身子。”
她似乎看到吉祥投来怜悯的眼神,下一秒便听皇帝吩咐道,“拖出去,乱棍打死!”
她先是一懵,旋即就要哭喊,然而吉祥不知何时过来塞住了她的嘴,无声说了句,“不是谁的银子都能拿。”
“拖远点,吵醒长公主咱家要你们的命!”
侯在外头的文婷婷信心满满,却见自己买通的宫婢昏了过去,还被羽林卫拖了出来。
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吉祥已站在对面缓缓行礼,语速缓慢,声音尖细,“贵妃娘娘久等,陛下已经歇下,请娘娘明日再来吧。”
“歇下?”文婷婷迟疑地朝他身后看了眼,明明灯还亮着,“可是太后叮嘱了,要让陛下喝完参汤的。”
吉祥也不反驳,只幽幽道,“贵妃娘娘,奴才是为您好。方才那小丫头不懂事,惹怒了陛下,连命都没了。”
不用吉祥再多说,文婷婷目光一凝,只觉后背一阵冷汗。她不过让那丫头想法子在陛下面前多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