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的手指,被许苑堇包在手心里,用着她的力,让张嬷嬷攥紧了手里的那坚硬而冰凉的银子。
对上许苑堇被烛火投射进眼眶里而变得亮晶晶的双眸,张嬷嬷这么多年来未曾再有过波动起伏的心,流进了屡屡暖意。
“奴婢谢王妃厚爱,能教您这些细小的东西,是奴婢的荣幸。”
最开始,受皇后和齐王之命来照顾许苑堇只是例行公事,阻拦绿荛也只是分内之责。可许苑堇失忆后的样子,不见从前丝毫冰冷倨傲,张嬷嬷才渐渐对她多了一丝真心。现在,张嬷嬷无比庆幸,前天的自己没有接下绿荛递给她的那袋钱。
虽然许苑堇给的这五个银锭,只能抵得了一时之需,但也给她留出了一点喘息和想办法的时间。
万幸,她没有走错这一步。
下午再去会客厅的时候,许苑堇是哼着曲去的。
付笙来得晚了一些,见人在里面好奇地东摸摸西碰碰,原本稍烦躁的心情也神奇地平静了一点儿。
“你哼的什么?”
许苑堇转身,正要告诉他。
结果付笙下一句就是,“那么难听。”
许苑堇扬着的嘴角立刻拉下来,嘟囔着消遣他:“没品位。”
“你刚说什么?本王没听清。”
“说,”许苑堇不情不愿地提高音量,找了个理由哄他,“你说的对。”
付笙轻笑。
或许,可以把许苑堇当做变幼稚了的安瑗来看也——
此念头一处,付笙立即冷静了下来。
不行!那样不是安瑗!
“后天就是年三十了,你跟张嬷嬷学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这人又为何冷了脸,许苑堇完全没有兴趣管,回他道:“嬷嬷说基本教得差不多了。”
“张嬷嬷从母后进宫时就跟在身边伺候了,她的本事本王自然相信。本王问的是,你学得怎么样了?三十晚上的宫宴,还有之后的祭祖祭天,走亲访友问安贺年,能应付得了吗?”
付笙问得随意,许苑堇脸拉了老长,看起来非常愁,“我又没参加过,我怎么知道就我现在的学会的,能不能弄得了那些。”
“而且,我真的要跟你去吗?能不能不去啊?就说我伤还没好、还病着……”
在付笙越发不悦的威压下,许苑堇渐渐没了声。
“你这几天连着见了这么多人,说你还病着,父皇母后会信吗?”
许苑堇忧愁地耷拉着脑袋,之前一直想出去,现在真的能出去望望风了,她反倒觉得不出去其实也挺好。
看到许苑堇惴惴不安的样子,付笙觉得自己应该鼓励她一下,可转而又觉得不该给这屡屡顶撞自己、编排安瑗的人太多好脸色,于是话出口,成了“如果哪里损了安瑗的名声,有一次,就去祠堂跪一晚。”
听付笙这凶神恶煞的态度,许苑堇更惶恐紧张了。那祠堂她在付笙第一次吓唬她时就让绿荛带她去看过了,里面虽然肃穆整洁,但因为四处都栽种着树,尽管现在是冬天,也让她觉得阴森胆寒。
一下午,许苑堇好多次都看着付笙欲言又止。
进步在于,虽然心里装着事儿,但她已经能游刃有余地分心对付下面人偶尔递给她的话了。
“明天上午你可以问问张嬷嬷宫宴等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事宜,下午时候,就让刘管家派人把她送回宫里吧。”
一天会客结束后,付笙跟许苑堇嘱咐了这些。“你明天下午也休息一下午,好好想想这几天来见到的这些人,别到时候认错人惹出笑话……”
付笙的眼睛看向许苑堇,许苑堇自觉接话:“丢了许安瑗的面子,就让我跪祠堂,是吧?”
“这话我都背下来了,你一天得说多少次才够啊?”许苑堇心累。
付笙勾唇,眼神淡薄,新增了一条:“以后若再这样跟本王说话,同样去跪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