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钟窕出神太久,令莫公公忍不住提醒:“钟姑娘?”
她回过神来,掩下方才的怔忪:“有劳公公了。”
“天色已晚,钟姑娘舟车劳顿,想来也是累了,那老奴就不多打扰,姑娘早些歇息吧。”
钟窕将人送到门口。
转身回到招月宫的时候,几个宫女丫头怯怯地瞧着她。
她们都知道自己现在要伺候的人是大兆的将门之女,传闻将门出来的姑娘脾气都颇为泼辣。
这样的人谁敢轻易招惹,所以看钟窕的眼神都颇为防备。
这些是莫公公安排的人,按他的七窍玲珑心,安排的宫女自然也都是机灵的。
这些宫女不新不旧,正是脱离了对皇宫的好奇,又不敢随意攀附权贵的时候。
所以这样的宫女也最好打点安置,不会狗眼看人低,也不会过于殷勤。
钟窕不由对这个莫公公也多了好些好感。
不过她心底揣着事,如今也没有心思放在宫女上头,只将人遣散了。
深冬时节,夜里经常刮风。
只不过西梁的冬日没有那么干冽,像西北的风掺着沙子和雪,很容易就会将人刮起皴裂。
这里头燃着香,点着昏黄的宫灯。
不知何处的宫殿还隐约传来丝竹管乐的声响,轻轻的,像琵琶,在深冬夜里勾人愁绪。
钟窕躺在宽大的床榻间,闭上眼却满脑子都是自己方才在莺歌楼里瞧见的场景。
郎才女貌,站在一起犹如碧玉。
钟窕狠狠锤了一把被子,发出一声砰的动静,惊动了外间守夜的宫女:“钟姑娘,怎么了?”
“有酒吗?”钟窕睡不着索性坐起来,冲外间问道:“什么酒都行。”
一个扎着双簪,长得有些像香秀的宫女掀帘进来,提着宫灯有些好奇:“姑娘要喝酒?”
其实她更多的是惶恐,哪有姑娘家三更半夜讨酒喝的?
这大兆的姑娘果然有些离经叛道。
酒也不是没有,但是西梁的规矩,没有哪个女子是能私下饮酒的,怕失了体统。
“好姐姐,”钟窕若是要求人的时候,倒也张口就来:“给我来一小瓶吧,我初来乍到西梁,床榻不习惯睡不着。”
其实都是鬼扯,行军打仗的人,就是硬床板都能呼呼睡得香。
宫女脸色一红,不知是因为钟窕的那句姐姐,还是因为她穿着白色里衣,缠人撒娇的时候格外娇俏。
就连宫女一个姑娘家,也挡不住她这样的撒娇,忍不住答道:“奴、奴婢去给姑娘找一找。”
她出去,不多时端回来一个小托盘。
好家伙,钟窕只是想要瓶酒,她却连下酒菜都准备好了。
“招月宫是唯一特殊,有小厨房的宫殿,怕的是外来地女眷吃不惯宫里的吃食,方才嬷嬷们还为姑娘备了菜呢,怕你进宫来就该饿了,这会儿正好。”
钟窕掀被下床,烘着炭火的根本不觉得冷。
她在小桌前坐下,摘掉瓶帽闻了一阵,那酒香立刻便冒了出来。
“好香的酒。”钟窕倒在小杯里呷了一口,浓郁的酒香或者纯烈的劲头,瞬间就入了喉。
其实钟窕不会喝酒,她长这么大,碰酒的机会少之又少。
而且这一瓶酒也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花雕,厨房从来增味的。
那股辛辣在喉咙一窜,整个脑袋都像是要烧起来。
她又吃了一口西梁特有的酱牛肉,酒香肉香,那滋味一下就窜了上来。
但是自己一个人喝未免显得过于孤单,钟窕手一伸,拉着宫女坐下来,给她也倒了一杯。
“来,不喝不相识,一起喝一杯。”
宫女大惊失色:“使不得使不得,奴婢怎么能跟您一起喝酒!”
“不碍事。”钟窕摁着她:“你跟我的小丫鬟有些像,但我已经许久没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