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不论是莫公公还是公子琛,都赶紧一跪下来。
天子都忌讳谈论生死,若旁人口中敢说一个死字,那人的头颅基本就保不住了。
大殿内的气氛变得诡异的安静。
没有人敢接话,公子琛也不敢。
只有公子策跪在那里,他的头低垂着,令人看不清表情,更不会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后,他居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笑容非常真切,从喉头到唇角。
而且是字面上的嘲讽一般的笑。
莫公公整个人都伏在了地上,额头磕在自己交叠的手背上,微微偏过的侧脸上都是惊恐。
他冲公子策做了个表情,意思是让他服软,不要笑了。
这个三殿下,很多时候都会让人觉得他的性子与公子无忧是最像的。
长得也是最像的。
两个人都是不动声色就能令人胆战心惊的人。
即便三殿下是在所有人的折磨下成长起来的,可他身上也从未磨灭过那种气场。
甚至,当他笑着的时候,会让人觉得他比陛下更可怕。
但是公子策显然不打算接受莫公公的好意,就见他笑着,突然一改姿势,从地上站起来。
!
公子琛是绝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的:“三弟这是要造反么?!还不快跪下!”
但是没有人理他。
公子无忧死死地盯着公子策,公子策却只是笑着,看着那个生来就是他父皇的人。
他缓缓开口,像是回答他方才的问题:“那父皇呢?父皇难道不也是这么想的么?”
公子无忧紧紧抓着手边的镇纸。
他的动作里,潜藏了一点难以察觉的紧张。
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在他最讨厌的一个儿子的注视下,他居然会生出一种突然拿捏不住的紧张情绪。
就好像他一步步,终于将这人掩藏最深,最不能表露的反骨激发出来一般。
但是这样的反骨,他根本就不能承受。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公子无忧握着那镇纸,重重在桌案一拍:“你质问朕?你凭什么质问朕?!”
皇帝怒了。
天威的怒气无人能承受。
三殿下此时若是还知道一点好歹,也该跪回去,服软地认个错,祈求皇帝原谅。
左右公子无忧对他的厌恶也不是现在才有。
他如今更是掌握着西北三十万军马,号令三军的权力,皇帝不可能真的治他的罪。
只要认个错,莫公公想,只要认个错就好了呀.......
可是今日的三殿下显然不是往常那个沉默不语的三殿下,他今日就像是有心要找不痛快。
就见公子策一步步走近公子无忧,那样强大的肃杀气场,令大殿内的内卫都握紧了手中的刀剑。
可三殿下在进殿之前就已经被卸掉了武器,他手上全无威胁,没有皇帝的命令,他们也不能随意动手。
而皇帝也像是全然忘记要叫内卫似的,只一味地死死盯着公子策。
公子策在桌案前停下脚,他探身过去,双手撑着桌案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父皇怕我。”
这是一个肯定句。
公子无忧瞳孔皱缩!
“你没有离这么近看过我吧?”公子策指了指自己:“从落地,哦不,从知道母妃肚子里有了我开始,你对我就只有怨恨,毁灭,和憎恶,是不是?”
父子两离得极近。
此生从未有过如此近的距离。
公子无忧紧紧攥着那块镇纸,甚至指甲在镇纸边缘抠出血痕来。
太像了,离得越近,他就越是这么想。
这个人与朕,实在是太像了。
经常听宫人们说,太子跟老三很像,仿佛长着同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