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钟窕眼中杀气太盛,公子策望着她沉吟许久没有接话。
一个自小锦衣玉食长大,在帝都城墙下吃皇粮的高官之女,本该是对皇家心怀感念才对。
可钟窕眼中的恨意却不像作假。
钟家刚打了胜仗,接受了丰厚的赏赐,为何却会令钟窕生出异心?
钟窕大约也觉得自己的表现过于明显,在公子策的视线中生出了几分心虚。
她软下表情:“我、我是说——”
公子策出声打断:“若是杀不了呢?”
啊?
他明显已经怀疑,居然没有追问自己。
而且方才的那番话本就大逆不道,钟窕也是脱口而出,现在想来,若对面站的换成任何人,她不是落个逆反的罪名就是要挨一顿打。
公子策居然……相信了么?
“他是大兆太子,未来皇帝,你们的主君,杀了他就是谋逆,即便杀了,你们未来的容身之地呢?”
钟窕心口一跳,她知公子策说的都是事实。
即便她已经活过一回,前路也并不容易。
可不知怎么,钟窕突然也想激一下公子策:“按你说的,依附皇家才可保一生顺遂,那嫁给司徒敛岂不是最快的出路?”
话落,她瞧见公子策脸色一变。
这是个情绪不显的人,可是钟窕却能从他沉郁的眼中看出他动气了。
公子策抬起手,钟窕吓得一跳:“要打人啊?我也是习武的,你别——”
公子策身量极高,他的指尖微凉,只是轻轻碰了下钟窕方才被钟律风打红的脸,一触即退。
钟窕就哑声了。
“不用嫁给他,”公子策低低的嗓音几乎听不清:“我可以给你想要的。”
“……”
钟窕觉得脸又热了。
簌簌——
树叶轻响,有人靠近。
这本是个极细微的声音,像有人故意压低了脚步。
不过钟窕与公子策还是听见了。
听见了,却没管。
公子策的声音依旧很低,除非是习武之人,否则旁人听不清。
“还有什么要说的?”
钟窕脸上的温度下不去,小声开口:“有,若是近日我父兄出使西北边塞,可否请你一援?”
钟窕没说具体,可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话古怪。
大兆与西梁在西北边境对立多年,也算不上交好,只是近几年胡蒙进犯,两国才没正面冲突。
可钟窕向公子策求助,也不应该。
公子策却没问为何,他点了头,冲方才树叶响的方向一瞥。
他嘴角凝出一抹冷笑,捏了片树叶弹飞过去。
他几乎算得上胸有成竹,就像从不在意身份会暴露一般。
‘砰’轻响,露出树后程锦宜惊慌失措的脸。
“要替你解决?”
依旧是只两人听到的声调。
钟窕微微摇头:“尚且有用。”
她其实从方才起就隐约有猜测,来的人脚步轻浮,不会武,而且也不似男子那般走路沉重。
而这一处僻静,旁人没事不来这儿。
她原本以为是父亲叫香秀来找她,没想到是程锦宜。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公子策竟然轻易地说出杀字。
想起前世他对程锦宜那果断的一剑,钟窕还微微眼热。
虽然从前的结局惨烈,可这一次,已经由自己将开局更改,剩下的路,总得慢慢走。
钟窕迎着几乎惊悚的程锦宜走过去,情绪被收敛一空:“怎么到这儿来了?”
程锦宜紧捏着自己的衣角。
此时的公子策还未扬名,她自然没见过。
所以她不知道那男人是谁,可是帝都从未见过这人。
他长着一副绝佳的容貌,比皇城中所有的勋贵看上去都要尊贵。
这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