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眠呆住了。
她静默地摊开手指,感受着灵魂深处深深的战栗。
“事实如此,我幼时家中贫困潦倒,即使测出了灵根,家里人都坚持将我养在身边,便是因为知道修仙界的黑暗与残酷。”
“可凡人,护不住自己,更护不住家国。”
“自以为能够偏安一隅,最终卷入了更大的漩涡之中,叶舒前辈曾经也因为这种想法,将小师妹藏在凡尘,可……”
柳无眠看着手上皮开肉绽的伤痕,那种痛苦隐隐约约的从骨缝中传出来。
“可凡人国有皇权压榨,并不比修仙界轻松什么。”
“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往更高的位置走,即便我们能够在这方世界做到顶尖,那么踏上天梯,进入上界之后呢?”
暮初手上娴熟地做着蛇羹,混杂了药物气息的白汤中飘着几缕叶片。
“五师姐,快点好起来,这个阵眼的关键,就是你手上的伤,还有那断魂曲。”
柳无眠小心翼翼地准备接过。
可汤碗太烫,她手上的伤被灼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我给你放桌上,你只需要用汤匙慢慢喝就好。”暮初端着汤碗,放在了不远处的餐桌上。
至于柳无眠之前做的那份,暮初在征求了她的意见后,送给几个学生享用。
二人在这方世界里,难得地享受这一餐饭的静谧时光。
孩子们吃完饭,听得外面动静,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死了,那些修仙者们死了!”
他们笑着回来报喜。;
暮初眉眼温柔地应下:“他们还没死透,真正的死亡,是魂飞魄散,等我们柳夫子好了,就将他们彻底剿灭。”
陈梦尚且稚嫩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忍。
“暮夫子,我们这么做,算不算赶尽杀绝?”
她不安地搅动着手指。
“爹娘曾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说我们魔族大多都是宽宏之人,凡事留一线,日后……”
龙跃打断陈梦的话:“你还想再遇到他们吗?”
“不想!”其他学生异口同声地回答。
陈梦难堪极了,双颊发红,眼泪都快掉下来,却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看法。
“轮回中,魔族与修仙‘’者们并没有太大的区分,他们上一世,也可能是魔族中人,下一世,也可能转世成为魔族新的血脉,魂魄是可以洗得干干净净的。”
暮初没能想到这么小年纪的孩子,会说出这番话。
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陈梦,何种灵魂,算是干干净净?”柳无眠发出询问。
陈梦回答不出来,深深地垂下了头。
柳无眠鼓励地望着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告诉夫子,你觉得记忆全无,化为无意识的灵,算不算干净?”
陈梦摇头:“就算记忆全无,生前的习惯也会驱使他们继续伤害我们。”
“那你觉得送他们去投胎,算不算干净?”
陈梦握拳摇头,小脸上各种情绪纠缠在一起,从痛苦疯魔中挣脱出一丝纯真的善良,终究还是说出了四个字:“我不甘心。”
不甘心那些人在伤害了那么多魔族之人之后,能够再度转世为人。
更不甘心,用魔族之礼善待他们。
龙跃拍拍陈梦的肩膀:“这才像话嘛。”
“那,让他们魂飞魄散,灵力化为清风灌溉土地,算不算得干净?”
陈梦这一次,怔愣着,半晌没能说话,环顾一周,看到了众人脸上的悲痛和愤慨后点头:“如此,才算干净。”
“对不起,我只是……”
暮初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没事,总有个阶段的,这是你们的必经之路,现在不是和平时期了,以往的大道理,不适用现在的场合。”
柳无眠的伤势好得很快,当夜便有肉芽自筋骨内部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