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入殿,她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咳嗽声、混杂的脚步声,让整座长宁宫看起来前所未有的死气沉沉。
掩在药味之下的,是将死之人才有的,那种生命走到尽头的虚弱气味。
穆九倾一阵心慌,尽管心知太皇太后与自己非亲非故,但还是不自觉加快了步伐。竟是一路小跑进了屋内,把庆帝甩在了身后。
庆帝望着她纤细腰肢的背影,隐约被裙角勾勒出女子的柔和曲线,眸色一深。
王公公在一旁轻声道,“皇上,太皇太后身上病气重,听人说,就是这两日了,您务必当心龙体。”
庆帝摆摆手,语气凉薄,“朕本来也没打算进去看。”
低下头,看着长宁宫富贵如意吉祥花团团的地砖,负手淡淡道,“她本也不是朕的亲祖母,又不是先帝的生母,在这长宁宫颐养天年,朕已然仁至义尽。”
王公公心里一阵嘀咕,这太皇太后是跟着夫君一起打天下的,那时候各方势力逐鹿中原,要没有太皇太后这女中豪杰,如今庆帝有没有皇位继承还是两说。
但他御前伺候多年,早已了解庆帝脾气心性,知道伴君如伴虎的人,自然不会故意摸老虎屁股。
“皇上是千古罕见的仁君,这份孝心自是感天动地。”
庆帝闻言很是得意,却还偏要一脸肃然,“朕,只求无愧于大丰子民。”
正在这时,福嬷嬷兴冲冲地走出来,看见庆帝愣了愣,却是不知道他今日会来,显然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毕竟,太皇太后卧病在床也有五六日了,庆帝却是不曾来长宁宫探望过一次。
心中虽鄙夷庆帝这凉薄性子,但面儿上总得过得去。
况且,庆帝是主子,她福嬷嬷不过是奴才。
“老奴见过皇上,启禀皇上,太皇太后醒了。”
庆帝挑眉,慨然道,
“皇祖母已然回光返照了吗?朕……”
福嬷嬷一听他盼着太皇太后死似的,自然不高兴,笑意稍淡漠了些,不过仍然十分恭谨说道,
“皇上多虑了,太皇太后许是见到姑娘高兴,也不知怎得,老奴去倒了杯水的功夫,回来就见太皇太后精气神都提上来了,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
庆帝闻言不可置信,疾步走入太皇太后寝宫。
他早听说太皇太后身子打腊八节前后就一直不见好,原本想着她年事已高,又朝中颇有威望,实在是讨厌被她压着一头的日子太长久,早盼着这老太婆入土。
谁知,今日穆九倾一来,她竟好了?
庆帝望向穆九倾,刚好和她视线交汇。
两人便对视片刻,穆九倾眸光清澈无畏不卑不亢,倒是庆帝有些心虚,移开了视线。
穆九倾便转头看向太皇太后,却不再是那冷漠的眼神,转而换上了极为可亲的笑容。
庆帝方才对王公公所说的无耻言论,穆九倾虽然在内殿,可长宁宫上下误人讲话,他的声音不加收敛,她自然是全听见了。
本不想理会,她进了内殿便发现太皇太后高烧不退,已经是油尽灯枯的状态。
可她刚刚接过帕子替老人家敷在额头,却见老人家吃力睁开双眼,眼神有些虚无地凝视着自己。
“安宁,哀家的安宁……”
她又将自己错认为已故的安宁公主了。
“安宁,你来接娘了,是不是?娘这就随你去了……”
想起初见时太皇太后也这般神识混乱,可无论当初还是现在,她最牵挂的都是这个女儿。
也许自己这张脸的确某处与安宁公主相似,所以老人家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