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怪将士们有脾气。
堪堪打完仗,有的人丢了命,有的人丢了手,本就知战争残酷,可伤痛未曾抚平,庆帝就要他们装作没事人一般回到正常生活中去。
还让镇疆军接替他们镇守西陲,架空他们。
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都说人非草木,庆帝心目中,他们却是连一草一木也不如。
穆九倾皱眉,圣旨当前,她若不从,手底下这些将士们也不见得会安生。
庆帝并不只是一个昏庸贪色的酒囊饭袋,他有他的手段。非到万不得已,穆九倾也不会轻易和他对着干。
再说这样其实也好,早日回京,她不再担任将军头衔,便可早早脱离军营,到时带着意儿离开,或许是最好的时机。
“诸位弟兄们,我知道你们心中感想,穆九倾与你们同怒同悲,但是你们还有父母妻儿留在京城中等着,我会上书一封,请皇上给我们多些休整时日。弟兄们可在城中四处转转,看是否给家人们买些什特产,如此,也算是个念想。”
众人一听,不禁兴致高昂了许多。
穆九倾见状,心中暗笑这些当兵的虽然战场上威风凛凛,心底里大多都是心性单纯的孩子而已。
掏出几张万两票面的银票来,笑道,“日前九千岁抄了那富商葛山的家充作军饷,诸位弟兄们采买特产的银子,便从这里面扣,由朝廷负担了!”
将士们欢天喜地谢过穆九倾,虽然皇家无情,但他们庆幸自己没有跟错人。
换成别人领军,自然一早就中饱私囊了。
穆九倾并不爱财,只是留些银钱照顾意儿便是,有施玉琅替她打点,这些军饷她并不放在心上。
反正多出来放在那儿也是吃灰,还不如换他们一点高兴。
其实作为保家护国、为大丰百姓贡献生命和青春的战士们,本就值得这些嘉奖。
更何况这钱是魏宸淞送来的,她只是借花献佛,慷他人之慨。
想起魏宸淞,穆九倾心中思绪复杂。
这次回京之后,她便打算从京城抽身离去。
这一次,便真的要与那个男人说再见了。
尽管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放得下,但穆九倾心中却很清楚,一旦交出兵权,庆帝也好、魏宸淞也好,他们都会尽快在最短时间内瓜分肢解林家军,也就是如今的镇西军。
虽然不想这些战士们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但她……
或许只能选择独善其身了。
穆九倾左思右想,修书一封,表明战士们还需休整,西疆战事虽止,但还需堤防哥舒一族的回马枪,拼拼凑凑了一些借口,又将回京的时间预留了一个多月。
庆帝倒也准了,只督促她要赶在腊月年底前回京便是。
月余之后,西疆这一带也确实再无战事。似乎哥舒一族仍然寂寂无声,她料想许是哥舒长天确实已经身故,按照他们的习俗,一族之长出殡后半年内不得同室操戈,更不得见血。
想来哥舒厉和他几个哥哥也没有胆子破坏先人留下的传统习俗。
不过,有时候没有流血的战争,原比明刀明枪的更恐怖。
人言可畏,远胜刀剑无眼。
穆九倾直到草草在军中给意儿过了满月宴,宫中又来了旨意,镇西军才启程回京。
姜氏因着舍不得意儿,临行前一晚哭红了眼。
穆九倾望着姜氏,想起从将士们口中得知,她在战争中流离失所,相公孩子都没了,也是个可怜人,便开口道,
“若是姜氏不介意京城路远,可愿离开玉阳城随我一路进京?意儿只怕离不开奶娘。”
京中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