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营帐,烈九卿缓慢走在风雪里。
她迎着风,发丝乱作一团,眉眼仍旧艳丽无双,比这昳丽的雪天还要美上三分。
烈九卿心思沉重,画意跟在她身后,低声问:“小姐,杀了他吧。”
闻言,烈九卿自嘲道:“杀了他,整个医署都会乱,我什么时候才能走?”
画意淡漠道:“您不必管他们生死。”
烈九卿扯唇,哑声道:“我不能不管。”
将来,凉城会是幽州最坚固的后背和依仗。
烈九卿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凉城不能有事。
凉城百姓不能有事。
冷风不断的灌入披风里,吹散了烈九卿那一丝丝柔情。
她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扔给她,“查清楚。”
画意看着手中令牌,有一刹那的熟悉。
“是。”
营帐门前,陈老郎中等了烈九卿许久,看见她时,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来了就好,去看看张夫人吧,她一个时辰前毒疫复发,差点没命了。”
烈九卿一怔,跟着陈老郎中去看了张晴雯。
张晴雯刚刚捡回来一条命,此时脸色苍白如纸,空洞的眼望着床顶一侧挂着的一只风铃。
营帐的门被打开,烈九卿进来,冷风吹着风铃叮叮当当。
“张夫人,听闻你寻死了。”
听见烈九卿的声音,张晴雯睫毛一颤,缓缓回神。
她看着烈九卿清冷的脸,哑声道:“如果我说,我没寻死,你信不信?”
“信。”
张晴雯噗嗤一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如果我说,是我的好夫君要杀我,你信不信?”
她原本生的娇美,这才几天,她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眼里都没光彩了。
烈九卿淡声说:“信。”
张福做了什么,烈九卿早有猜测,可惜了,她找不到任何他作恶的证据,又或者说,有人将一切都抹平了,为的就是保护他。
张晴雯捂着脸,强忍的眼泪从指缝里溢了出来,“他想杀我,他竟然想杀我……”
她痛苦道:“张福他为了一个刚认识三个月的女人,他要杀我!”
张晴雯不明白,她背井离乡十几年,陪他从一介书生变成凉城太守,这十几年的情谊怎么就抵不过一个女人!
那女人一句只做正妻,他竟然就不择手段一心要杀她!
“他害我的毒疫,喂我砒霜,如今连我们的孩子都不放过!”
张晴雯歇斯底里地痛喊,“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我那么爱他,为什么到头来就换来一无所有!”
烈九卿哑声问:“你爱他吗?”
张晴雯痛苦道:“我怎么能不爱呢?我爱了他十七年……”
烈九卿自己的感情都是一笔糊涂账,哪里会宽慰人。
“你既然那么爱他,就养好身子,等好了亲自去问他。”
“真正爱你的人,心意是藏不住的。同样的,不爱你的人,你也心知肚明。”
上一世,烈九卿就知道云夜不爱自己。
她也清楚地知道,她守的不是云夜,是十二年前给自己许诺的少年。
爱和不爱分界线太分明了,装是装不出来的。
就像温容。
他分明用尽了法子想推开她,但每一次露出破绽的还是他。
他根本舍不得把她给别人……
烈九卿确定张晴雯没事就起身想走。
张晴雯突然拽住了她的袖子,“容公子,求你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