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霜儿就这般顺利地进了宫,往日里严苛不已的进宫查检竟如同虚设一般。
叶谨言领着身着男装的霜儿进了左清门,他以向太后请安为由头进了后宫。
一路畅通无阻地去了倚梅阁,路上连个侍卫的影子都没遇到。
叶谨言还欲盖弥彰地去了一回太后宫里,与太后请了安,说了会儿闲话后便在倚梅阁门前望风。
而此时的倚梅阁内。
庞氏正满脸是泪地将霜儿揽进怀中,眉目凄苦的不像话。
霜儿也泣不成声,与庞氏相拥着流了好一会儿的泪后,才哽咽着道:“娘,爹爹……爹爹死了。”
庞氏流着泪,欲替女儿擦拭泪水,可自己却先忆起了夫君旧日里的好处,眼泪好似断线的风筝般落了下来。
两人凝泪相望,倒让屋外立着的裴珠也心生感慨。本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如今却落在了这般田地。
梅妃娘娘虽居于九天宫阙之中,吃的用的皆奢靡至极。出行也由一众奴仆簇拥,可裴珠却知晓梅妃一点也不高兴。
裴珠在宫里也伺候了十来年,却是从没有见过陛下如此痴迷一个后宫嫔妃,也未曾见过一个后宫嫔妃敢如此冷待陛下。
随着殿内的哭声渐渐息止,霜儿也终于平复了心情,颇为黯然地与庞氏说:“娘,柔姐儿太小了些,不能带进宫里来给您瞧瞧。”
话里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庞氏听后心里也酸涩不已,见女儿身子这般孱弱,便攥着她的皓碗问道:“叶谨言对你好不好?”
霜儿点点头,无措的美眸里凝着些伤怮,却不是因叶谨言而起,而是因为梅音公主。
一个杀父夺母的仇人日日在自己眼前,占着心爱之人的正妻之位,使了如此阴毒的招数要祸害自己的清白,霜儿自然心里不高兴。
庞氏心里也深恨着梅音公主,分明崇珍帝并没有要害了王肃正性命的意思,这位公主却是如斯狠毒。
她如今已身陷囹圄,只怕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能走出这九天宫阙。可霜儿不一样,她如今还有心爱之人相陪在侧,还有更广阔的天空可以翱翔。
夫君已死,她只有这一点血脉,定不能让她再受梅音公主欺负了去。
庞氏下定了决心,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只将这些日子攒下来的精美金簪和珍稀蜀锦料子统统给了霜儿,除了这些崇珍帝赏下来的东西,连每月的月例她都攒了起来,一并给了霜儿。
霜儿不肯收,庞氏却说:“你在宫外要花钱的地方比我多,就不要推辞了,娘在这宫里实在是没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
其余的嫔妃们要么去御前买通那些太监们,好让崇珍帝多往她们宫里去几回,要么多给敬事房的太监些银子,除却这些还有大小节宴的赏赐要花出去。
可庞氏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更不在意崇珍帝的宠爱,所以自然不用使银钱出去。
“母亲。”霜儿立时又要落泪,庞氏却抚着她鬓边的碎发道:“霜儿乖,别哭了,母亲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咱们才能为你父亲报仇,你可明白?”
霜儿哽咽着点了点头。
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庞氏也不想让女儿多留在宫里,满宫六院嫉恨她的人不少,若是被发现了什么端倪,连累了女儿可就麻烦大了。
庞氏送走了霜儿后,一人立在倚梅阁的门扉前,望着远处钻入宫道里再也瞧不见的清丽身影,藏在眸中的泪意立时落了下来。
她黯然神伤时,其余的宫女和姑姑都不敢上前劝慰,只有裴珠敢上前轻声道:“风寒伤眼睛,娘娘回去吧。”
庞氏待裴珠还算和颜悦色,当即便让她搀扶着回了殿中。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已近昏黄,小厨房那儿的宫女已来问过一回,只等着穿膳的吩咐。
庞氏才开口对裴珠说:“去乾清殿,请陛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