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床柱旁立着的胡嬷嬷立时便拿出帕子压了压眼角,说道:“大爷也知晓,太太生您时亏空了身子骨,如今却是旧疾复发,瞧着凶险的很儿。”
叶谨言心乱如麻,柔声抚慰了胡氏几句,便走到隔壁厢房去寻章太医。
章太医年过五十,生了一张慈眉善目的面孔。叶谨言待他也尊敬的很儿,行过世侄礼后便问:“章太医,我母亲的病可要紧?”
章太医捋着自己发白的胡须道:“夫人此为旧疾,服个几贴药下去应当便无恙了,只需切记勿要劳神受凉即可。”
叶谨言这才放下了心,封上厚厚诊金后,亲自将章太医走出了府外。回上房的直廊上恰巧遇上了唐玉柔主仆。
叶谨言心中惦念胡氏的病情,便不似往常那般殷切,只敷衍着说了几句便要越过她们主仆二人。
可唐玉柔一见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里便似吃了个千斤重的秤砣般沉重不已,也顾不上往日里的清高淡漠,扯住叶谨言的衣袖,问:“世子爷这是要往哪儿去?”
叶谨言敛眸瞥了衣袖上染着丹寇的柔荑,剑眉微微上挑,璨若曜石的眸子里掠过几分疑惑之色。
表姐素来冷情冷性,时常待他冷漠疏离得好似陌生人一般,今日倒是格外热切。
许是叶谨言眸中的疑惑之色太甚,唐玉柔羞赧地挪开了柔荑,避着他探究的目光问:“方才听丫鬟们说舅母身子不适,如今可要紧?我可否去瞧瞧?”
胡氏向来不喜唐玉柔,是以她才会有此一问。
叶谨言听罢果真沉吟了片刻,说道:“表姐不必担心,母亲不过是犯了旧疾。”
实在是胡氏与唐玉柔之间的嫌隙太深。如今胡氏病了,断断不能让唐玉柔凑到她跟前去。
他这话虽说的委婉,可话里的推拒之意任谁都听得明白。
幸而唐玉柔早有预料,是以便只是勉强一笑,与叶谨言说:“待舅母大好了,玉柔再去向她请安。”
说罢,便施施然地往直廊另一头走去。
叶谨言目送着唐玉柔离去后,便脚步匆匆地回了上房。
此时的胡氏已息止了哭声,只闷闷不乐地与胡嬷嬷说,想吃那掐过丝的梅花糕。
叶谨言听后立时差遣小厮们去京城里的糕点铺子里买些回来,可胡氏却说:“那些梅花糕都像浸过糖霜一样,难吃的很儿。”
叶国公府里也有糕点师傅,可做出来的梅花糕也不合胡氏的心意。
胡氏在病中愈发不肯消停,任凭旁人如何劝说也只肯吃那掐丝的梅花糕。
见叶谨言愁颜不展,胡嬷嬷便悄悄走到他身后,轻声说:“太太早先吃过王家小姐送来的梅花糕,当真是赞不绝口。只可惜王家遭了劫,那王家小姐也入了教坊司,如何能再为太太做些梅花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