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天,微微热。
从山下徒步上山,霍倾卿额上已经有些了些许细汗,脚下被烧成碳灰色的黑泥,染了她白色缎靴的边缘,看起来十分狰狞。
碧落提着香蜡纸钱,回头看了一眼山下的禁军:“姑娘,您说,梁帝会来吗?”
“他来不来我不知道,不过你家楼主是来了,一会儿,记得我同你说的。”
碧落应了一声,心里有点害怕。
霍倾卿脸色冷冰冰的,朝着凤栖梧的方向走过去,声音也是冰冷至极:“你别想在这个时候阻拦我。”
凤栖梧没有搭话,只是负手而立。
他不承诺霍倾卿什么,也不欺骗霍倾卿什么,在这种时候,保持沉默是最好的。
霍倾卿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领着碧落径自往前。
焦黑的土地毫无生气,连一点点青葱绿色都没有。
自打去年六月那一场大火,这里就变得寸草不生,连带着以前以吃食尸体为生的动物们,也消失的无影踪。
这荒芜的景象,更是为乱葬岗平添了一股诡异。
霍倾卿取了香蜡点上,又焚了纸钱,傍晚的云霞已经悄然退去,天色灰蒙蒙的,一层墨色即将来临。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凤栖梧循声望去,眉头不由得
蹙了起来,还真的来了。
楚宁一身玄色长袍,金丝银秀,五爪金龙栩栩如生。
“倾卿,朕来了。”
霍倾卿拧了下眉,往他身后看过去,她在确定是否有禁军暗中保护。
楚宁看出了霍倾卿的谨慎,也知道她不放心,嘴角浮现一抹苦笑:“没人跟着朕。”
“那可说不准。”霍倾卿语气硬邦邦的,就像在对一个陌生人。
之前,原主可就是死在不够谨慎。
能够带兵打仗,战无不胜的霍将军,竟然会被生擒?过百家臣,六万霍家军,全都是因为太相信楚宁了。
那些将士怎么又会想到,自己刀口舔血给国家卖命,却会被自己的天子出卖?
楚宁没有再多说,在霍家这件事上,他无法争辩。
他从容地走到了霍倾卿身旁,弯腰,从她手里的拿过纸钱,动作顺理成章。
燃纸,焚烧。
一团团火焰,在空气中跳跃,纸钱的味道伴随着火烧,而变得浓郁。
灰烬挣扎着,趁着一股东风,就飞舞了起来,就像是在天有灵的人,正在数钱。
霍倾卿看楚宁一脸的虔诚,不由得冷笑。
要不是在场的人都知道,这里的死者都是死在这位北梁皇帝手
里的。
只看他现在的做派,肯定认为他是一个好皇帝,竟然纡尊降贵来为亡故的英灵们焚香烧纸。
“你那么虔诚,怎么不跪下去呢。”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一国之君的楚宁。
霍倾卿轻蔑地嗤笑一声,她笃定楚宁是不会跪的。
可就在她准备嘲讽一番他的假仁假义时,楚宁却掀了下衣袍,真跪了下去。
这一架势,搞的霍倾卿和凤栖梧都是满脸震惊。
堂堂梁帝,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在乱葬岗跪下了?!
“朕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北梁列祖列宗,自然跪的守护北梁大好河山的英灵。”楚宁丝毫不避忌,他挺直了腰板,“倾卿,朕错在不该听信谗言,但你为将朕为君,当初你若能够平心静气地解释,我们又何以为此?”
如果因为他一两句话,就能够让霍倾卿心软,他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霍倾卿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嗯,今天又换了新一套辩解的说辞。
“倾卿,过往的事,朕既往不咎。”
哈哈!真是可笑至极!
楚宁的这话让霍倾卿觉得无比恶心。
到现在他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用“皇帝”的地位和权势绑架别人,让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