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珂往前一步撑着桌案，用只有自己和荀太傅能听清的音调，小声说了句：
“师父知晓寻常世俗之物入不了您的眼，就特意捞了那金莲池的青鲤，听说吃了能延年益寿，还望太傅手下留……”
荀攸看着兰珂，少女脸上的狡黠之色几乎快溢出来了，捋了捋胡子打断了她的话。
“我定不负国师所托，朝督暮责，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兰珂瞬间收了笑容，这老头绝对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下一位。”
荀攸移开目光，挥手让兰珂退下，点头示意学官继续。
“启州，刘倓。”
原本还垂头丧气的兰珂，一听这名字顿时来了精神。
只见那人从自己座位的对角处起身，拎了两个酒坛放在了案上。
“不知贵国的规矩如何，便按着家乡的习俗带了两坛佳酿，聊表敬意，还望荀太傅笑纳。”
刘檀见荀攸收下了，便颔首作礼，退了回去。
“鱼干配酒，你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开口的是谢泽，谢国公家三代单传。谢老公爷千辛万苦才来得了此子，恨不得宠上天去。
兰珂之前在父王寿宴上见过他一次，这小子人前喝的酣畅淋漓，人后自己寻了个角落吐的也是酣畅淋漓，兰珂便偷偷给他取了个别名。
“谢千里，你这人品什么时候能同饮酒那般卓尔不群，就好了。”
兰珂笑盈盈地盯着他的脸，白了又红，当真是有趣极了。
“闭嘴！”
谢泽紧张地环顾左右，确认没人听见，这才安下心来，咬着牙还了她一句：
“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同容貌一样惹人怜爱，也就好了。”
这丫头居然破天荒地未同自己还嘴，谢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又好奇开口道：
“这质子与你有过结？你这眼神若是换成利剑，怕是够他死上百十次的了。”
“无冤无仇！”
过了半晌，兰珂终于回过神来，咬着牙吐了四个字，吓得谢泽赶忙别过身去。
荀攸起身颔首，众人躬身还礼，领了一应物品之后，便被学官带去了后院的卧房。
兰珂暗自腹诽，这学宫叫石庐也就算了，竟连这统一制式的长衫都是青灰色的，瞧着活像一群石头成了精。
犹豫片刻还是换上了，又随手摸了根红绸将青丝一束，便起身推开了门。
兰珂前脚刚跨出去，就撞见隔壁几乎同时出来的刘倓。
霎时间四目相对，两人竟都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少年面容清朗，眼眸清澈，青灰色的长衫覆在身上，衬得他格外挺拔。
只是那迎面扑来的冷冽气质就如同北地的寒霜，还是让兰珂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啧，这块不是石头，是冰疙瘩成了精。”
兰珂避开对方的眼神，背过身去小声嘟囔了一句，扬长而去。
午膳过后，荀攸将众学子集聚于琴舍授课。
“周礼有言，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
兰珂一听这些，瞌睡就上来了。仗着自己离得最远，头也是越来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