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盯着吴宁远看了一会,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可能是因为那张脸太过稚嫩秀气,却又如此淡定,刚刚的窘迫消失的很快,慢慢恢复成了无波无澜的模样。
吴宁远见人打量着自己,摸了摸脸,然后说道:“姐姐,是我脸没有洗干净吗?”
“没有,很干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既然将人收留了,自然要打听清楚。
吴宁远的眼眸暗了暗,缓缓叙述着……
他原是大齐国边陲小镇上的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儿子,自去年春天开始,那里就一场雨未下,大旱至今。
然后就和父母一起逃荒到此,阿娘在途中不幸染病去世,阿爹也不小心跌下山坡,被尖锐的石头碰到了脑袋,一命呜呼。
说着吴宁远流下了眼泪,只是眼里却慢慢空洞麻木,因为真实的事情是——
那时到处是面黄肌瘦的灾民,在朝廷不闻不问的情况下,渐渐的有饥民闹事,动静越来越大,那县令见此,怕连累到自己,就早早带着妻儿老小跑了。
大量饥民无人管束,彻底疯狂了,那些未来得及跑的财东都被抢了粮食,而自家也是被抢的那一个。
若只是抢了粮食还好,有那恶毒的人,连同人家妻儿老小都杀了。
说是为民除害,为富不仁者,就该杀!其实只是为了泄愤而已,嫉妒心作祟罢了!别人祖祖辈辈努力积攒下来的基业,凭什么不给你们这些恶民就要被杀?这是什么道理!
想到此处,吴宁远的眼神变了,那空洞里埋藏着很深的恨意,对那些牲畜仁慈了又如何,只会被欺负的更狠罢了。
那天事情发生的很急,一辈子乐善好施的阿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遇到农夫与蛇的故事。
被自己曾经救济过的一些饥民拿着火把逼到门口,让他把所有余粮都交出来,可自家人也要吃饭的,怎么可能都给出去,然后与那些人理论。
那些人个个红着眼,像疯了一样,根本听不进去,领头的让人去各个屋子翻找打砸,那模样和那土匪恶霸并无二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娘看到此情形,就赶忙带着自己想从后门逃跑,可后门也有人把守,于是他只能钻那小小的狗洞,而阿爹阿娘却永远的留在了院子里。
院墙外一些杂乱的木柴和干草隐匿了他矮小的身形,让他躲过了一劫。
也让他清晰的看到了,父母惨死在那群恶魔的农具之下,砍柴刀一下一下的落在阿爹阿娘身上,尽管他们早已没了气息。
搜刮干净后,更是一把火烧了房子,他永远忘不了,火光中那群饥民快意的眼神,好像他们干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一样,而那领头汉子旁边站着的就是之前被遣散的管家许忠。
吴宁远永远忘不了那些人丑恶的嘴脸,支撑他一路活到现在的只有报仇。
想与他争食的野狗最后被他拆骨入腹,那温热腥臭的血液让他感到快意,对待要抢他东西的畜牲就应该让他永远闭上乱吠的嘴!
自己要抓住一切的机会去成长,终有一天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没事,孩子,都过去了。”
玉娘看着默默垂泪的孩童怜惜了安慰道。
“嗯,谢谢婶婶的好心收留,一定是阿爹阿娘在天上保佑着宁远,才遇到像姐姐一家这么善良的人!”
说着还不好意思的擦擦了眼泪,露出了感激乖巧的神色。
“宁远,宁静致远,名字倒是雅致,放心吧!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挨饿了。”
柳希说话间,又递了一个饼子,这次宁远没有再狼吞虎咽,而是小口小口的吃着。
柳希在心里感叹,这古代的孩子意志真是难得,有时候怕是连自己都没有这个小家伙坚强吧!
这一路的艰辛又怎么可能是那三言两语能概括的,而他却没有卖惨,可见也是个心性坚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