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这样过了几日。
苏青茴起了个大早,抱着双臂,从营帐中走出来。
军营里大体已经知晓了,将军上一次带了一个女人回来,对她很是看重。
因为她本就在军营中没什么存在感,除了之前同一个营帐的人认得出她之外,其余人根本不会将她跟士兵扯上关系。
更遑论女扮男装这样荒唐的事情,或者是她的真实身份,也无人能想到。
一群大老爷们心都挺大,又一整天受苦受累,不会深究细想,可上次那个叫她去伺候将军的参将见了她就跟见了鬼似的。
不过碍于将军的威慑,不敢与人议论,只能默默将真相埋在心底。
今日,外面风平浪静,不见丝毫喧闹声,很是反常。
她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选择今日出来,是有用意的。
她没忘记前几日梁二被派出去作战了,也不知道这一次的任务多重,会不会很难。
不知道他怎么样。
她担心他的安危。
可惜,梁二真的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心里闷闷的。
或许是从前见过太多死亡,也亲手杀过人,她暂时不会哭出来,只是心头一阵一阵地闷痛,眼眶发涩。
她是在路过议事帐的时候,听外面的士兵讨论说的。
怪不得今天军营的气氛这么沉重。
裴淮之的计划没有出错,路线也安排得很好,可是小队却依然遭到了埋伏。
至于原因,还没有查出来。
两个小队都没有人回来,几乎全军覆没。
苏青茴想起这两日裴淮之不让她出营帐,怕是事发已久。
可惜她被蒙在鼓里。
这个消息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这几日来表面的乖顺内心的从容轻微的挣扎都变成了笑话。
真是可笑。
他的一些话当不得真,一些话却必须当真。
苏青茴一阵气恼,又有点难过,索性在外面一直逛到了夜幕降临,也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她走到马厩边上,踢着地上的枯树枝和杂草,捡起一旁的草料喂骅骝。
骅骝摆着头,鼻腔里发出一声粗重的闷哼,像是还在记挂上次抛弃它的仇恨,不吃她喂的东西。
或许也跟它的主人一样,记恨着她。
苏青茴把草料扔回去,盘腿往地上坐。
只是她的眼里却含着泪水。
泪水往下流,流到了草木枝上,留下浅浅泪痕。
“你还真准备睡马厩了?”裴淮之从身后走了过来。
苏青茴摇了摇头,压低声音:“我又不是马。”
“不是马便别待在这里,跟我回去,夜里太冷了,地上也脏得很。”
他说着,要去拉她起身。
苏青茴躲开他,说:“他既然都死了,那我爱睡哪里睡哪里,你别管我了,今晚我就睡这里了,你走开。”
“他没死。”裴淮之似乎很无奈,叹了一口气。
苏青茴觉得他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今天虽然没有下雪,可这夜里的确依旧很冷,她抱住手臂,闭口不言。
“你难道在为他的死难过?”裴淮之瞥了她一眼,话里透着凉薄的怒意,“你觉得愧疚了?”
这话像是在说,你这样的人也会觉得愧疚?
又或者是,你怎么只对他愧疚,却不对我愧疚?
苏青茴下意识缩肩,心里被他的话安抚到,知道他此时不屑于骗她。
只是略有疑惑:“你怎么知道他没死?”
裴淮之没有回答,凤眸从她被风吹得苍白的脸上掠过,眸色在瞬间变得柔软。
凝视了一会儿,别开脸,转身走了。
苏青茴没有跟上,坐在马厩旁边,坐了一夜。
裴淮之也不担心她会跑,毕竟自己的话给她留下了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