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路,绮罗走得太累太累,走得太惨太惨。
无数次,绮罗多想就此了断。
然而为了已人到迟暮的父亲、为了救她于水火的阿郢、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绮罗没死,还在痛苦中挣扎着活。
而这一切痛苦的根源,就是神圣的净释。
那样多的血海深仇历历在目,绮罗再也没法相信任何一个冠以净释的人,更无法相信那样丧尽天良、毫无人性、杀妻杀子的父亲,能够养出多么忠贞不渝的儿子。
所以绮罗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看到自己的女儿,也走上这条杀人诛心的不归路。
再睁开眼,在绮罗眼前的,就是净释伽阑。
绮罗的目光骤然凌厉,在绮罗的手中,十殿摩罗剑再次显现,又立刻飞了出去。
看到它飞走的方向,蘅笠心中一紧,惊问道:
“前辈!您这是要做什么!”
相比于蘅笠的紧张与震惊,绮罗冷静得甚至有些冷酷。
“净释伽阑,十殿阎罗剑现在就悬在妍儿的头顶。
我要你以她的命起誓,你绝不再见她,不再招惹她。
否则,下一秒,这把剑就会掉入妍儿的心口。”
绮罗冷冷地盯着蘅笠,一字一顿说道。
蘅笠一双拳头在身侧紧紧攥住,两难的抉择之下心急如焚,只能肝肠寸断地挣扎道:“前辈!妍儿她是无辜的,您怎能用她的性命做筹码?!”
“哼。”绮罗冷哼一声,面容愈加决绝。
“你莫要以为我不忍心真的杀死我女儿。
我告诉你,相比于日后早晚死在你手里,我宁可让她现在就死在我手里。
起码她没有经历过被自己挚爱之人背叛后,生不如死的折磨。
起码她死得干干净净,不会背上整个人间的骂名!”
说话间,绮罗的眼眶红了。
走过半生,绮罗早已经不会再为自己流泪,但却为了女儿红了眼眶。
边说着,绮罗的左手又向下压去半拃,通红的双目死死盯着蘅笠,逼蘅笠作出不得不做的选择。
蘅笠看了一眼婉妍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绮罗,心中的无奈和痛苦如同滔天的浪潮,将他彻底淹没。
除了婉妍,蘅笠已经一无所有了,她是他在人世中最后一点光明,最后一点念想了。
现在还要再夺走婉妍,夺走蘅笠在这世上最后一点温存,这让他怎么走,让他怎么忍心走啊!
然而,眼看这绮罗的手还在一点一点往下压,蘅笠看不到,却也想象得到,十殿阎罗剑那流连着血光的剑端,正一点一点逼近熟睡着的婉妍。
要是不知道前尘往事的人,肯定坚信一个母亲绝对不会人心杀死自己的女儿。
然而蘅笠知道绮罗经历过什么,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今天他不答应绮罗,绮罗真的会直接捅死婉妍的。
最终,蘅笠还是艰难地喊出声来:
“好!好!前辈我答应您!我答应您!您快收剑吧!”
绮罗没有收手,仍旧盯着蘅笠,一字一顿道:
“净释伽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我发现妍儿再次爱上你的那一日,就是妍儿的殒命之时。
哦对了,我知道你们净释一族的决赋可以侵入人的梦境,这个方法你爹已经用烂了,你就不必再效仿,我看得见。”
蘅笠原本想着,虽然自己不能再见婉妍,但还可以在梦中陪伴她,就像是从前那样。
谁知,连这条路都被切断了。
那他就是真的,再不能陪她了。
“好,我想您保证,我不会的。”蘅笠艰难地说道,心口痛得好似自己的心口,已经被十殿阎罗剑捅入一般。
“我会找个机会去给天权皇帝建议,把妍儿调离京都。
京都各大豪门云集,待在这里怎么都不安全,离开这里总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