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仰躺在地上,浑身上下完全浸泡在血水之中,满头的墨丝尽数散开,就像一张铺在雪白地上的丝绸,托起少年轻如羽毛,碎裂如尘的身体。
少年放声地笑着,笑得苍凉,笑得癫狂,比男人的笑声还凄厉许多。
最终,还是男人赢了,而少年,输得一败涂地。
“父尊……”男人低声说道,手指紧紧嵌入地面,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撑着立了起来,也不顾鲜血就像是银簪上的步摇,一滴滴、一串串,在身体上晃动着。
“你肯定记不得吧……今日……今日是我的生辰,方才我来无垢殿是……是为了寻我娘……我娘说……她为我准备了生辰礼……”
只是没想到,此番一来,就是与娘亲的诀别。
少年侧坐着地上,双手扶地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头发无力地伏在少年的肩上。
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少年两排雪白的牙齿,就已经被鲜血染得血红,但少年还是吊着最后一口气,说了下去。
“只是……只是我没想到,父尊您为我备了这么大一份生辰礼,把您的尊位……把这人间都给了我……
您让我以后的生辰,都成了普天苍生的节日,让我在人间一派喜气的普天同乐之中,永永远远记得,在这一天,我是如何出生,又是如何失去了生我的娘,而我又是如何弑父成神的……
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垂着头,却又大笑出声,声音凄厉得滴血。
“好一份大礼啊父尊!好一份大礼!”笑完,少年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阴沉得可怖。
“但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父尊对我如此厚爱,那我也必须有所表示才是啊……”
说完少年对着圣殿的门轻轻一弹指,一个淡紫色的小小光球就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飞速向殿门外飞去。
那光球上还带着一个指令。
“无上圣尊圣令,供觉旃殊,即刻觐见无垢殿。”
躺在地上紧闭双眼的男人显然也听到了这指令,但他已经没了一丝力气,甚至连睁眼都是惘然。
不出一分钟,圣殿的门就被从外打开了,一个与少年同龄的男孩从门外走入,一进入还没有抬头看,男孩就先低着头行了最大的礼。
“圣尊永远的信徒,殿前右护法、青鸾家族供觉旃殊……”
“废话少说,立刻过来。”
男孩还没行完礼,就听到了纱幔之内传来一个冷而威严至极的声音。
这声音供觉旃殊很熟悉,因为声音的主人正是供觉旃殊陪伴了十余年的,他的正主,他的储尊。
然而今日,只是一听这声音,供觉旃殊就心中一颤,瞬间发觉了储尊今日与往日,大不一样。
冷、威、含血。
“是!”供觉旃殊立刻应了一声,在行动之前却先微微抬头,往纱幔里瞟了一眼。
纱幔之中,一个清瘦的影子伏坐在地上。
那样脆弱,那样易碎,那样寂寥。
供觉旃殊连忙拾步往殿内走,步伐很快,却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即使心中被不安完全占领,紧张得要命,但供觉旃殊的仪态却仍旧完美至极,面色风平浪静。
这是男孩做圣殿右护法和青鸾圣族族长三年来学到的,任何时候都保持的处变不惊,哪怕是装出来的。
然而等少年轻轻推开纱幔,差点被眼前的一切给震撼到晕厥。
纱幔之中,血红染遍了这空旷而雪白的地面,空气中熏香的味道被血腥味完全掩盖。
而他信奉的真身、人间的至高天命、无上圣尊,瘫倒在一地的血中,身上的血比地上的血还要刺目。
圣尊紧闭着眼,就像是死了一样。
另一边,伏坐在地上的储尊,所受的伤一点不比地上的男人轻。
他好像浑身全都碎了,只是勉勉强强拼成一个人形,就像一块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