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昆仑山巅的洁白圣殿之中,高耸入云的雪白穹顶之下,两个白衣都被血色完全浸透的男人,成为这纯白色空间中唯一的色彩。
最后的最后,男人只说了一句话。
“净释迦阑,给我个痛快。”
男人冷冷地说道,被血染红的手微微蜷了蜷。
那只手染上的血,有他的妻的,他的儿的,对他忠心耿耿的挚友的,无数无辜的人的。
还有,他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的。
男人的眼睛缓缓落下,用带着光影的黑暗,取代了眼前的一片纯白。
在那黑暗之中,一个曼妙而曼妙的身影从那光影之中雀跃而出,对着他笑,又蹦又跳。
她笑的比艳阳还耀眼,比日光还温暖,在黑暗之中简直闪闪发着光。
她照亮了男人终生,男人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绮罗。
男人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来,嘴角微微抬了抬,眼角却愈加湿润。
是我负了你。
如今,我也遭了报应,就要来找你了。来生容你负我、弃我、屠戮我,你可千万不要把我不见。
一想到这里,男人轻轻松了一口气。
如果死亡是去异界追寻绮罗,生是做这活着比死了还寂寥的至尊,那死亡又未尝不是一种幸运,一种解脱。
男人在等着,等着属于他的了结。
了结他的思念,了结他的肮脏,了结他的愧疚。
他保住了净释家族最后的血脉,他再无牵挂。
让儿子活着,是他这一生对儿子最大的惩罚。
让儿子活着不能死,是他对儿子永远的诅咒。
弑神者,成神。
这人间已经有了新神。
而这一日,天璇二千六百七十三年,腊月十四,犯红砂大煞。
这一日,作事求谋定不昌,迎亲嫁娶无男女,孤儿寡妇不成双,架屋庭前无人住,架屋未成先架丧,行船定必遭沉溺,上官赴任不还乡。
这一日,净释迦阑,正年满十二,丧母弑父,断欲封神,登顶人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仰躺在地上,浑身上下完全浸泡在血水之中,满头的墨丝尽数散开,就像一张铺在雪白地上的丝绸,托起少年轻如羽毛,碎裂如尘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