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小,傅松还是听了个七八分,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这些都是国家干部啊,连他们都对美国充满了无脑式的崇拜,那么体制外的人呢?
中午顾永光请傅松开小灶,一口气点了两荤两素,外加一个汤。
看到傅松闷闷不乐的模样,顾永光笑呵呵道:“还生气呢?”
傅松狠狠咬了一口馒头,道:“我生哪门子气,没有的事儿。”
顾永光说:“你们年轻人不都说距离产生美嘛。越是得不到的,越能让人产生幻想和渴望,越能让人产生不甘的心理。”
傅松抬起头,诧异地看着顾永光,在他的印象里,顾永光是个乐天派,很少,不,从来没见过他像刚才这样,抒发感慨。
“年轻的时候,我是个理想主义者,跟惹你生气的那些人一样,总觉得自己拥有的不够多、不够好。人的本性就是这样,时时想战胜不可能,时时想征服,证明自我价值,在追求梦想的时候往往会忽略眼前的美好。”
看了傅松一眼,顾永光笑着问:“怎么?我说得不对?”
傅松说:“他们可不是在追求梦想,他们明明是在投降。”
顾永光摇摇头道:“说投降有点过了,只不过是绝望下的自我否定。”
那不还是投降吗?汪兆民不就是这么想的嘛。
“你呀,心思太重了,想得太多、太远,这样不好,太累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考虑周全,不做长远打算,就算已经得到的,也会失去。”
“这世上的事情是永远做不完的,把自己该做的做好,我觉得就可以无愧于心了。你一个人能做得了什么?改变得了什么?”
“做总比不做好,不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做了还有改变的可能。”
顾永光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百无一用是书生,你最多也就是学鲁迅,以刀笔文字为武器,把他们骂一顿。但那又如何?你不是经常说,永远叫不醒那些装睡的人。时代不同了,国家的大门打开了,你就算再怎么不愿意,异见始终会存在,而且会越来越多。这是客观事实,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傅松承认顾永光说得对,但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夜里下了场小雨,这是沐城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早上起来时,老天爷很给面子,雨停了,天放晴了。
跑步回来,正好遇到老刘往家里送报。
老刘是这片唯一的一个邮递员,风雨无阻,寒暑不辍,每天六点不到就开始挨家挨户派送信件、报纸,顺便收取信件。
因为傅松订阅的报纸期刊最多,每天都有一大摞,所以老刘每次都先送他家的。
老刘支起自行车,从后座的邮包里拿出分拣好的报纸,“傅老师,你的报纸。对了,还有封电报。”
傅松接过报纸道:“刘师傅,家里熬的小米粥,一起吃点。”
老刘笑着摇头道:“吃过了,傅老师,你忙。”
只用手一摸电报信封的厚度,傅松就知道肯定是葛寿文拍的。
国际电报太贵,对于别人来说字字如金,但葛寿文却没有这样的顾忌,拍电报跟写信似的。
将报纸扔到桌上,撕开信封,掏出电报纸看起来。
跟前两次一样,葛寿文在电报上绝口不提两人之间的那些事,先是报了平安,然后又说了一些莫斯科市面上的琐事和趣闻。
如今的苏联依然是那个让西方世界感到战栗不已的老大帝国,钢铁洪流的阴影笼罩着欧洲大陆和远东地区。
前年,“矿泉水书记”刚上台就颁布了苏联史上最严的禁酒令,关闭伏特加酒厂、推平葡萄庄园、取缔卖酒商店等等,甚至让执法者上街抓人,凡是喝酒的,不管是否酗酒都抓进戒酒所。
但如此严厉的措施却根本挡不住苏联人对伏特加的渴望,地下酒厂发展迅猛,酒鬼们公然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