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落在桌边一张小桌子上,摸到一只小玫瑰瓷钵,钵上两个小天使塑像在对着她傻笑。房间里如此安静,她几乎憋不住要尖叫来打破这片寂静。她一定得做点什么,不然就要发疯了。她一把抓起瓷钵拼命朝屋子那头的壁炉扔去。瓷钵刚好擦过沙发高高的靠背,啪的一声,砸在大理石壁炉架上,成了碎片。
沙发深处传来一个声音,“真是太不像话了。”
她从来没这么惊慌害怕过,她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她抓住椅背,腿直发软,只见瑞特·巴特勒从他躺着的沙发上站起身来,彬彬有礼且有些夸张地向她鞠了个躬。
“刚才一番争吵硬灌进我耳朵里,一场午觉就此给搅了,这巳经够呛了,你干吗还要害我的命呢?”
他是真人。不是鬼。可是,上帝呀,什么话都让他听去了!她打起精神,摆出一副架势。
“先生,你在这儿也应该让别人知道啊。”
“是吗?”他一口白牙闪闪发光,那双大胆的黑眼睛正嘲笑她,“但闯进来的是你呀。我是在等候肯尼迪先生一起离开,又感到我在后院也许不受欢迎,所以就知趣地把这讨人嫌的身子挪到这儿来避避,以为在这儿总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了。谁知,哎呀!”他耸耸肩,低声笑了。
一想到这个粗鲁无礼的家伙听见了一切一听见了她在此时此刻宁死也不愿再提的事,不禁又气上心头。
“你这躲着偷听的一”她怒气冲天地说。
“躲着偷听的往往能听到很有趣、很有意思的事。”他咧开嘴笑着说,“根据长期偷听的经验,我一”
“先生,”她说,“你不是绅士!”
“好眼力,”他轻佻地答道。“你呢,小姐,也不是淑女。”他似乎觉得她挺逗的,因为他又低声笑了,“一个说了和做了我刚才无意中听到的事的人,还算得上什么淑女?不过话又说回来,淑女对我不大有魅力。我知道她们想什么,可她们缺乏勇气,也没有教养,不敢把心里想的说出来。而且,总有一天会变成令人讨厌的家伙。可是你呢,亲爱的奥哈拉小姐,精神倒是难能可贵;这种精神真令人钦佩,我向你脱帽致意了。我真不明白,这位斯文的韦尔克斯先生有什么吸引人的魅力能把像你这样性子暴烈的姑娘给迷住。他能有你这样一个一他是怎么说来着?一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姑娘,真应该跪下来感谢上帝才是,可谁知道他竟是个胆小如鼠的可怜虫一”
“你还不配给他擦靴子呢!”她狂怒地吼道。
“你不是要恨他一辈子吗?”他在沙发上坐下说,她听见他在笑。
如果能把他杀了,她早就下手了。没想到她竭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式,走出藏书室,砰地带上了那扇沉重的门。
她快步走上楼梯,到了楼梯口,她觉得自己都要晕过去了。她停下来扶住栏杆。生气、委屈,再匆匆这么一跑,她的心评评乱跳,像是要从紧身衣里蹦出来了。她拼命深呼吸,但黑妈妈把她的腰束得太紧了。要是她晕过去了,人家发现她晕在楼梯口,会怎么想啊?哦,阿希礼和那个叫巴特勒的讨厌家伙,还有那些妒忌得要死的讨厌姑娘们,他们都会胡思乱想的!她生平头一次希望自己跟其他姑娘一样带着嗅盐,而她甚至连一个嗅盐瓶都没有。她一向是以从来不感到头晕为荣的。她现在不能让自己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