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州,金平。
程子期伸出刺史府,这还是他继任都督以后,第一次踏进这处府邸。
刺史府中没什么人,简直比都督府还要荒凉上几分。
门口有位不知道多大岁数的打更老头,见了他也不问是谁,便推开了门。
一路走进去,府里没有丫鬟侍女,只有一两个小厮,佝偻着身子轻手轻脚的穿梭其间。
一名小厮见了他,连忙上前道:“大人,何事?”
“我找沈刺史。”
那小厮低眉顺眼道:“这边请。”
一路穿过正堂,到了偏院,门口不当不正的种了几棵竹子,再往前便是一处小院。
小厮高声叫道:“刺史大人,有人来见。”
屋里出来一紫衣男子,身材修长,面色苍白,走路的时候脚步有几分虚浮。
看到来人,他面色一变,冷声道:“程都督,大驾光临有何贵干,难道观月宴上还没打痛快?”
“去见芸香一面。”程子期也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
对方一愣,显然没料到他会提到这个女人,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
“你以为这里是都督府,还这般趾高气昂,指点江山?怕是来错了地方。”
“叶巧儿不见了,只有芸香
才知道她去了哪里,去见那个女人一面,我要去救她。”
涉及到叶巧儿,沈长潜冰冷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不过如此痛快成全对方,显然不是他的性子。
“这么说都督大人是来求我的喽?但你这态度并非求人才有的。”
“你想怎么样?”程子期迎着对方的目光坦荡回视。
男人一愣,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这么多年为什么输。
因为没有对方那份坦荡,没有面对输的坦荡,没有面对失败的坦荡。
他忽而笑了笑,轻声道:“我要你跪下,跟我说沈长潜,我输了,对不起。”
程子期没有动,他身姿笔直,像是一根竹。
这样的风骨,何人能有?
“怎么,不愿意?”
话音落,男人笔直的跪了下去。
他跪下去的时候也是好看的,丝毫没有因为这样的姿态而显得低人一等。
“沈长潜,我输了,对不起。”
这席话说的干脆,干脆到对方甚至有些惊愕,难道自己就是为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等了这么多年么?
“好了么?”他抬眸问道,目光澄清。
男人仰头哈哈大笑:“我赢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赢你一次!沈征宇,你个瞎子
,是你有眼不识泰山!是你,明明有了我,却还要别人的狗崽子当儿子!”
说罢,他已是泪流满面。
还是孩子时的耿耿于心,竟记了这么多年,此时都化作烟雾消散了。
“好,我跟你走。”
两人匆匆赶往都督府,芸香正坐在院里,盯着缝隙中长出的野花出神。
院中明明有争奇斗艳的牡丹、丁香了,为什么还要开野花呢?
再灿烂都不会有人观赏不是么?
院外传来动静,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看到身后那紫袍男人,她笑了笑。
“你来了。”
沈长潜垂眸道:“是你偷走了五玉三香的令牌。”
“没错,是我。”
“所以你已经去见过那个人了?”他继续问道。
“嗯。”对方似乎没有一点想要隐藏的意思,只要他问,她全部应答。
程子期握紧手,察觉到真相就在眼前。
“是镇北侯江慕白,他的老巢在化州绵阳,至于到底在哪里,都督就看你的能力了。”沈长潜坦言。
听这话,男人毫不犹豫牵来马匹,直接离开。
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人,见到对方当即走了,他们谁也不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