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江陵躺在榻上还未睁眼,就隐约闻到带着丝丝面汤飘过来的香气,她慢慢坐起身,就好像一只木偶被人用一条看不见的线扯了起来。
她感到自己神清气爽,四肢暖融融,盖在身上的被衾也是柔柔软软触手生温。
睁开眼,环顾四周,这间房子亮亮堂堂,光线充足,和煦阳光从一旁冰裂纹的窗棂折射进来就映照在她的榻前,每个四边形的格纹里都闪烁着耀眼的光。
这是……哪儿?
她轻轻敲了敲脑袋,努力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谁知竟引来一阵虚脱至极的疲惫感。
算了,管他呢,只要不是还呆在江家就好。
这房间里的摆设……竟有点眼熟。
小阁内,一张紫檀木半月形案几静静摆在冰裂纹槛窗下;床榻正对面一张黄蓝相间色彩绚丽,镂描着硕大牡丹花纹的小毯上,搁着一架黑棕色伏羲琴。
这琴……跟母亲当年留下那一把有些像,确切地说,那琴是父亲离开上京前留下的,自他走后,母亲思念他时每每抚琴流泪。
母亲去世时,江陵还年幼,叔母变卖了江陵家的房产,江陵也从此住进了叔母家。自那以后,再也没见过那把琴。
这……一切的一切,怕不是在做梦吧!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澜悦轻手轻脚推门进来,一眼看江陵不仅已经醒了,竟还可以下床。
澜悦欣喜,“姑娘终于醒了,你不知你这一病足足躺了七日,可把我担心坏了。”
你?
江陵怔怔地看着澜悦,这姑娘看着眼熟,好像是……她一拍脑袋,“你不就是那日栽赃我偷你东西的姑娘吗?”
说着,她下意识地朝袖口摸了摸,好像不对,再低头一看,身上正穿着一件鹅黄色锦缎中衣,布面顺滑质地细密,那光泽如行云流水一般随着她身子流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穿这么好的料子做成的衣裳,可她却顾不得这些。
“我的钱袋呢?”
江陵伸出手向她讨要。
澜悦把手里托盘搁在房间正中的小圆桌上,笑盈盈从腰间抽出麻布袋子,“都在这儿呢!姑娘可以数数看,保证一文不少。”
江陵满脸疑惑地从她手里接过钱袋子,放在耳边晃动了两下,顺手塞进袖袋里,喃喃道,“数到是不必数了,我只听声便可知道一文不少,我问你,那你那日为何要诬赖我?”
澜悦笑了笑,却没有回答,眼睛朝桌上瞟了瞟。
江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碗热腾腾牛肉面汤!
病了多日,口中的确寡淡,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汤面摆在她面前,她决定先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
江陵一屁股坐下,拿起瓷箸毫不犹豫大快朵颐起来,这味道的确和当年在翰宸书院吃到牛肉汤面味道很像,只不过……少了点什么东西。
“我跟你说,这牛肉汤面里应该再多放一些胡椒,再稍放一些香醋,这样味道就更好了……”
澜悦见她胃口大开,想吃能吃便说明病人身体恢复得好,她也总算没有辜负大人的托付,十分欣喜回道:“看来江姑娘对吃的东西颇有心得,”
江陵神情有些黯淡,“我这个人最喜欢吃是不错,可在江家时候又总吃不饱,怎么办呢,我就每天晚上画饼充饥,脑子就一直想着什么的东西好吃,如何调味……不过这牛肉汤面还是当年在翰宸的时候吃到的,”
她的视线有些飘忽地望向窗外,脑海中隐约浮现一个孩子的笑脸,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他的神情和眼角轮廓已经变得模糊。
江陵嘴角不自觉露出浅浅一弯微笑。
“对了,”
江陵突然想起多日前在江家那位小裴大人。
隐约记得那位小裴大人当日穿着一件天青色朝服,个子很高,外罩一件宝蓝色格丝墨菊纹氅衣,墨色的毛领将他原本白皙得几乎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