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方长薅住的,是位带着孩子的年轻人,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他转过头瞅了方长一眼,说道:
“老弟这是头一回来看江神祭?现在刚开始没多久,等到太阳正中时才会结束,估摸着还有两个时辰。”
闻言方长点点头,拱手道了声谢。
没来由的心生亲近,年轻人多说了几句:“老弟莫要急,精彩部分还在后面,暂且看着就是。”
“待这场仪式结束,还会给大家分发供品享用,不过孩童优先,然后才轮到我们这些大人。”
这时旁边小童扯了扯年轻人衣角,奶声奶气地叫喊道:“爹爹,快看,那彩楼出来啦!好高,好漂亮!”
年轻人立刻转头,陪着自己孩子逗笑。
方长也看向那场地中,只是前方围观人头影影绰绰,来回晃悠走动,很是影响视线,哪怕方长身材稍高,也不甚爽利。
他环顾了下,干脆轻轻后退几步,踮脚一跳,来到后面一颗高大的皂荚树树梢上。
这里视线最好,前方情形一览无余。
他干脆找了根倾斜枝桠,侧躺在上面,看着下方祭礼。
江神庙规模很是宏伟,估为在这洞盱江上讨生活的人很多,供奉香火旺盛,故而常能募集资金修葺扩建。
同时,这种涉及一方百姓的设施动工,衙门也会支持,官面上受到的阻碍较小。
不远处供奉着江神的高阔庙宇,飞阁流丹,玉砌雕阑,能看出来建造者必是能工巧匠。
只是江神庙没有院落,仅有几座华美的大殿,座落在基台上,周围还有几栋配属建筑,隐隐有环抱之势。
庙前方是片不小的石板广场,船家们纷纷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神情肃穆认真,在广场上列成队。
提前所选出来,最德高望重的识字老者,正手执祷词,高声朗读。
关系到自身生计,他们都不敢乱动,也没有人互相交谈。
后面几个精壮汉子,在寒冬腊月里只穿薄衫,用力扛着一座超大号彩楼走过来,还举着仪仗骏马,华车画舫,俱都用彩纸和竹篾捆扎而成。
方长解下腰间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喝了一口米酒。
此地米酒绵软的很,比起他之前常常喝的高粱酒来,别有一番风味,他刚刚找酒馆,将喝光的葫芦重新加满,倒是又能喝上一段时间。
前方祭祀者们,结束了祷告环节,开始整齐行礼,两跪六叩。
供品种类极其丰盛,从大殿里供桌开始,摆满了殿中地板,直铺到门外台阶下。
诸如各色点心、糖瓜、桃酥、酒、茶、麻糖、豆糕、粉英、腊肉、木耳、烧鸡、猪头、羊头、蘑菇、面筋、卤肉、煮蛋、南瓜、豆腐、萝卜、芝麻、粟、麦、米、豆……满满当当且不重样,俱都是按照故老习俗安排,年年如此。
当然,其中只有一部分能吃。
在祭祀结束后,将能吃的供品们,散发给在场围观人,也是项目保留节目。
这为很多人所期待,尤其是孩童们,早就有些按讷不住躁动心灵,有些娃娃瞅着前面仪式,不住地啃指甲,口水已经拉的老长。
众人散开,将漂亮的彩楼纸马之类堆在一起,纵火焚烧尽。
方长躺在树上,看见这幕后直摇头,这属实是没什么作用的步骤,烧了这些江神又收不到什么,不知洞盱江江神为何不想办法阻止下。
烟雾尚未散尽,又有两位精壮小伙,抬着一个大木盘,走到正中。
里面是这些船家中的渔民们,三天内从洞盱江中,所打到最大的一条鱼,大鱼被刷油烤的喷香焦黄,洒满了细碎调料,看起来非常诱人。
他们合力将木盘摆在最前面,而后抬了大香炉来,摆在正中,依次上前敬香。
接下来,就是乐队表演的时间。
请乐队很有讲究,要同时请两拨,这样为了口碑和以后生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