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杨家浜在夜色中闪光,河水缓缓流淌。
河对面全是草棚,正对面的草棚又矮又宽,茅草屋檐直冲河面,如可同河水相连。
陈爱苏:“那刚刚铺上新稻草的,就是我家。不是在你家正对过吗?”
张天伦:“这就是你家?对面那几间草棚就数这间最危险了,刮风下雨的时候,我老担心这间草棚会坍掉。再说,这屋檐这样矮,怎么住人呀?
陈爱苏:“我家可比你这里大呀!中间最高的地方,我踮起脚也够不上房顶呢!我爸爸每年要往屋顶铺三次草,现在屋顶上的茅草有好几尺厚了,不但不会倒,还冬暧夏凉呢!”
邻居甲:“这样的草棚哪能住人?”
邻居乙:“危险!太危险!”
杨金龙:“爱苏,你还不走?”
陈爱苏:“走,走。再见,再见。”
众人热情地同陈爱苏道别,杨金龙回头就走。
三贤里弄口。黄天贤送客出来。
杨金龙:“黄师傅,你请回吧!你们看不起我们苏北人,我们以后就名归各好了。”
黄天贤:“金龙,你误会了……”
杨金龙不理他,顾自拉着陈爱苏走了。
小广场。刚才客人坐的位子坐着三位老太太。
黄家姆妈:“这些江北人哪,最大的毛病就是肚量小,自古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些江北人就只能伸,不能屈,所以江北很少有人发财,也很少有人做官。就讲今朝的事体吧,明明是张家小囡对,为啥要不开心呢?洪林也真是太过份了,儿子这样聪明,不奖赏还要请他吃生活,是啥个道理?”
张洪林:“黄家姆妈,小囡聪明我哪能会不开心?向题是我这个小囡一点不聪明。有句老话讲得好:‘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讲得好听点,就是‘满瓶醋不响,半瓶醋晃晃响。’这小囡懂得一点就哇哇叫,也不看是啥地方,那能不要吃生活?”
张洪林刚说到此,有人忽然接上了话:“不对格,闲话哪哼迭能讲法?”
黄家姆妈站起身来:“林先生,你今天倒兴致好格,来来,坐坐。”
张天明又从屋里跑了出来:“洞洞眼里先生!”
看到张洪林又瞪起了眼,连忙端着一只小竹椅送到林先生面前:“绍兴伯伯,你坐,你坐。”
林贵璋:“刚刚听到洪林的话,我觉得也对也不对。讲对呢,就是‘咬人的狗不叫’,是一点不错的。讲不对呢,是因为狗是狗,人是人,洪林的儿子还只是个小囡,哪好这样比喻?还有呢!天明也不是半瓶醋,天明只有八岁,虚岁十岁呀!就算是只醋瓶,也只好算是只小瓶,这只小瓶现在已经装满醋了,都满出来了,这才象大人里的半瓶醋一样响了,捺讲阿对?”
众笑。
张洪林:“林先生,你这样说,这个小囡尾巴更要翘了起来。”
林贵璋:“我不过是有一说一。天明这小囡聪明是有咯,不过不懂得的东西也不少。就讲苏北人吧,不要看现在上海苏北人穷的多,苏北人的老祖宗倒是大亨蛮多。黄家姆妈讲苏北人肚量小,其实论起肚量来,从古到今只有一个苏北人肚量最大,他可以从别人裤裆底下钻过去,最后当上威震天下的兵马大元帅。你们晓得这个苏北人叫啥名字?”
没有人开口。
林贵璋:“天明,你晓得吗?”
张天明睁大眼睛摇头。
张天伦:“林家伯伯,你讲的是不是胯夫韩信?”
张洪林:“天伦,你不要瞎说!韩信是刘邦的大元帅,连霸王项羽都被他十面埋伏逼得自杀,哪会从人家裤裆下钻过去?”
林贵璋:“天伦其实讲得一点不错。我讲的那个古今肚量最大的人就是胯夫韩信。”
众人好奇地静了下来,想听个明白。
林贵璋:“啥叫‘胯夫’?胯就是裤裆,因为韩信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