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朴赞冲韩子行了一礼,慨然道:“公子教训,再不敢忘。在下即回高句丽,从此不踏中土之地。”言毕,飞身而去。
王焕跟着也向韩子施了一礼,却是一言不发,转身也走了。
刘盆子这才向韩子笑道:“韩兄大驾到京城,朕未曾远接,还望多多恕罪。”
韩子笑道:“韩子草野之民,不惯礼仪,兄弟当了皇帝,还望不要见怪。”
刘盆子仍笑道:“岂敢。韩大哥既如此说,小弟也不敢再妄称‘朕’了。”
刘宏、徐平等人闻之全都失色,刘盆子和韩子却一起哈哈大笑,挽手同行。
这日晚上,韩子从上京客栈接出吕云,同赴刘盆子的酒宴。
刘宏、徐平、蔡少公一起作陪。
酒席中,韩子问起樊崇、王匡等老友,才知他们为防刘秀攻击,全在京城外率兵布防,倒是一些次要将领,都托词留在京城,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韩子说起自漠北来沿途所见广大中原人口凋零、田地荒芜的惨象,刘盆子听了,神色有点不安。
蔡少公却忽地插上道:“陛下乃真命天子,天下不日自定,百姓也当丰衣足食,韩先生何必多虑?”
韩子正言道:“天下最重要的莫过于百姓,百姓生活艰难,不设法帮助,岂是为君之道?”
蔡少公道:“真命天子,自有百神护佑。足下所见灾情,不过些些小事,待夜半人静,在下相求诸神,当可立解。”
韩子怒道:“你这俱属骗人之言!天下之事,唯有天下之人才能管得,岂能望虚妄之鬼神之力!”
蔡少公见韩子发怒,不敢再说。
刘盆子哈哈笑道:“两位何必争论,今晚只饮酒吃菜,有事朕自会请教,来来,干杯!”
经这一来,这顿酒席自然都吃不畅快了。
席散之后,刘盆子让几位客人在宫里休息。韩子心头不快,又多喝了点酒,很快就睡得极熟。
韩子一觉醒来,天尚未明。微闻脚步声响,知是宫中侍卫在交接班,想起昨夜酒席中蔡少公满口胡言,刘盆子却不加斥责,反而听得极是有味之事,心中烦躁之极,披衣起身,出屋走动。
刚走了几步,忽听有人低喊:“韩王爷!”转头一看,却是一名侍卫。那侍卫见韩子转身,又喊道:“韩王爷,小的是更始帝的旧人。韩王爷贵体可好?”
韩子道:“多谢你记挂,我很好。”
侍卫走近韩子身边,韩子让他进自己住处,同他闲聊起来。
原来更始帝投降之后,宫中侍卫也都四散。这名侍卫名叫柳中,因孤身一人,无处可投,又投到赤眉军中,凭着一身武功,重被选为宫中侍卫。
柳中告诉韩子,这宫中近些日子樊崇等大将军已很少来,皇帝召见最多的都是当年王莽时有名的那些解释符篆的专家,昨日又来了一位叫蔡少公的“活神仙”,听说皇帝对他极为信任,一夜未曾休息,亲陪蔡少公召请神明护佑大汉天下。
韩子听了柳中之言,心头更觉气闷。
他同刘盆子早就相识,一直对这少年牧童印象甚好,没料到他做了皇帝后就变成只信鬼神不信人了。
柳中告辞他又去巡查了,韩子闲坐无聊,也在宫中随意走走。
不知不觉走到了刘盆子的寝宫,但见室内灯火明亮,人影憧憧。韩子心里一动,径直向那里走去。
寝宫门口的侍卫全都认识韩子,见他来到一起恭敬行礼。
韩子含笑点头,走进宫里,但见烛光辉煌之下,大厅正中放着二把金交椅,刘盆子坐在一把交椅上,另一把交椅空着,蔡少公蓬头赤足,手捧黄绢,朝空椅子上方连连作揖。如此良久,忽地转身,郑重其事地向刘盆子道:“启禀陛下,上古众神有昭示日:长安城鬼气已深,非久留之地。陛下应速离长安,另觅新都,则盗贼皆灭,天下自定。”
刘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