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夏听完西门木的话,深深叹了口气:“那为师问你,你是愿做君上的臣子,还是大乾的世族?”
“这两者有什么不一样吗?”西门木不解的问。
“有。”关夏答道:“前者,是要为大乾的未来做打算,而后者,则是只为世族的利益打算。”
“可世族是大乾的世族,世族在,大乾就在。”西门木反驳道。
“大乾的世族?”关夏闻言一笑。
“错了错了……那些世族只会为自己考虑,这一点你也该清楚的,他们得了皇上的权力,用了皇上的子民,占了皇上的地盘,代代相传,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这样的世族横亘在皇上群臣与百姓之间,于国于民有百害而无一利,算什么大乾的世族?一群压榨国家鲜血的蛀虫罢了。”
听到这里,西门木竟然无言以对,但这不像是自己的老师该说出来的话呀。
关夏看着西门木那复杂的表情,他知道西门木在想什么,淡淡说道。
“老夫以前以为,世族是大乾的根基,动摇这个根基是悖逆之举,终究得不到什么好结果。年轻时候的我为了方便职事,让国家政令畅通无阻,我还有意和世族打好关系,和世族也很能说上几句话。”
忽然,关夏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好像在回首一些不堪入目的往事。
“但世族岂是那么好交往的?为此,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些油滑自私的世族,只要交上了,就再也摆脱不掉了。”
西门木不由得惊讶起来,目不转睛盯着关夏。
“我努力与世族结交,却不想为此中了他们的奸计。从此以后,我不但被迫要向那些世族轮番送礼,还要将朝堂机密向他们通风报信,我把先君的动向都卖给他们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说自己是忠臣?我都快成世族们的走狗了,若是先君知道我背着他干了这种事情的话……”
西门木极为震惊,他是第一次听关夏说出这样的话来,忍不住喝问:“什么奸计?何人敢害老师?”
关夏苦涩的笑了笑。“年少轻狂,无非是权名罢了。”
西门木见老师不愿说,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关夏语气满是失落道:“直到此时,人之将死,我才终于弄明白国家和世族孰轻孰重,才终于弄明白世族是个什么东西啊!可……我还是没办法摆脱这个庞然大物,世族是什么?那是寄生在大乾国的蛆虫,是拖累大乾的累赘啊。”
西门木听着老师的话,不由得为着老师心痛起来,他本想安慰老师几句,可一想到这事涉及自己的家族,终究没说出口,只是心中升起了无尽酸楚。
这时,关夏长长叹息了一声,似乎将郁积已久的闷气也彻底排了出来,又担忧的对西门木说。
“西门木,为师了解你,你与其他世家子弟不同,世族就是一潭搅不清的浑水,如果你内心还有一点,哪怕一点点想要让大乾国变强大的心思,就绝不能和他们一起反对变法,否则,若干年后只能叹息后悔。”
“出身改不了的,我本身就是一个世族,是他们中间的一员,我不和他们站在一起,我又能怎么办?”
关夏看向西门木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你记住了,你除了是世族,你还是我大乾的中卿,是国君的重要辅臣,出身或许不能改变,但你能选择,选择做世族,还是做忠臣,只在你一念之间。”
“老师知道,你反对变法的目的和他们不一样,你反对变法是为了大乾国的安稳,是为了大乾国之兴盛。”
关夏似乎在弥补以前的过错,想要为大乾和先君做一件有用的事,甚至力所能及帮助叶玄,于是继续说道。
“但当你与世族利益相悖的时候,你真以为世族会支持你?当遇到这样的分歧,他们只会将你当垃圾似的抛弃。”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西门木连想到老师的遭遇,不得不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