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色的主帐之内,景帝端坐在最中央的金色龙椅上,眉梢泠然,面部僵硬而严肃。
诸位皇子陆陆续续到主帐,安静地站在下首,萧琰最后一个到,他掀起门帘,一瞬不错地看着若雪的背影,又镇静地作礼,退到右侧。
萧琰手中的白羽扇,扑扑地拍打着风。
若雪极力地不去注意萧琰的动静,垂眸低声回话:“昨夜不知什么缘故,那只老虎像是被激怒了一般,被臣女帐篷中的柠檬草吸引而来。所幸卫队来得及时,没有什么伤亡。”
景帝沉吟片刻,如水般寒凉的目光扫向下首的臣子。他重重地扔下手中把玩的弓箭,眼含怒火,低喝道:“宁王,这是怎么回事?这里的卫队,你是如何管的?”
一只老虎从营地边缘悄无声息走到营地中央的帐篷,不被卫队发现的概率有多大?
宁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肃然磕头道:“那老虎野性难驯,经常下山,出没于陇山的各个农庄,这也是有的。”
景帝冷哼一声,目光射向其他臣子:“你们都是怎么想的?这是意外,还是蓄谋已久?”
太子双眸微眯,怒气翻涌,上前拱手道:“父皇,东阳乡主说得明明白白,那老虎是被柠檬草的味道吸引而来,又受了些刺激,这显而易见不是意外啊。怎么唯有她的帐篷里有大量柠檬草,别人没有?”
太子含着恨意的目光粘在宁王身上,诸多皇子之中只有宁王与他争夺皇位,眼见若雪帮太子妃保胎,宁王竟然下狠手要除去若雪。
这口气,他是怎么也咽不下的!
宁王昂首挺胸,振振有词道:“臣分管的是御林军,负责陇山围场的安全。而负责安置帐篷的则是内廷,臣实在是无权干涉。东阳乡主的帐篷里有没有柠檬草,臣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景帝的面色依旧如灰扑扑的天空,不见晴朗。他的唇畔勾起一丝冷笑:“东阳乡主的帐篷,与主帐相隔不远。这一回,可以只害她。下一回,就可以用这等恶毒的招式害我不成!”
“或者说,这回原本是想害孤,只是那老虎出了什么意外,误走到乡主的帐篷?”
一时,空气像被冰霜冻住一般。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纷纷跪下,连连磕头:“微臣不敢!”
若雪见状,也连忙跪倒磕头,心道:曾在民间摸爬滚打的景帝,平日里看上去亲切、接地气,疑心病依旧重得很。
疑心重,是帝王的通病吗?
景帝仔细审视着下首一个个垂着的脑袋,疑虑重重,目光扫到萧琰身上时,面色缓和些许,这些人中萧琰的嫌疑最小。毕竟,温若雪可是他未过门的正妃。
他柔声说:“庆王,你如何看,这是意外吗?”
萧琰抬起眼眸,目光清澈如水,安静如高山松石,他一字一句说:“是不是意外,在没有彻底清查之前不敢妄言!”
景帝颔首轻笑,半眯着眸子,柔声说:“既如此,那就全权交由你彻查此事。是不是意外,总得弄清楚。”
太子顿觉大快人心,眸光一亮,冲萧琰微微颔首。
宁王的眸底掠过狰狞,很快,眸子里的波澜瞬间被平息。就算萧琰出手又如何?他不过见招拆招。
论兵权,他有。论朝堂上的声望,他亦有。论手中的探子,谁能比他多?萧琰拿什么跟他争?
宁王面色平静,淡然一笑,拱手对萧琰轻道:“那就先祝三皇弟马到成功,还我清白。”
萧琰气定神闲,浅浅笑道:“自然。”
景帝揉了揉眉心,冷言道:“陇山春猎不过五日。余下的时日,宁王,莫要出纰漏。”
宁王连忙称是。
太子眸底掠过一丝厉色,若有所思地看向宁王。
景帝疲倦地挥挥手,又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那里青筋暴起,生生地抽痛。
众人见状,三呼万岁后便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