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玉青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谨小慎微相比,宣于渊正视自己的心意之后,直白灼热得像是天上耀目的太阳。
他无所谓玉青时不曾说出口的顾虑,不在乎玉青时有意无意间流露出的冷淡,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剖开自己的心口直接把一颗心捧到了玉青时的面前,也不管玉青时到底是不是想要。
他说出的话,露出的笑,以及所有的眼神都化作丝丝缕缕的线,一点一点地缠在了玉青时的手脚之上,坠得她寸步难行。
玉青时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逼入了绝巷的野兽,身前身后所有可去的退路都被这人一一堵满,眼前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他。
这种难以控制的失控让玉青时短暂地陷入到一种诡异的无措当中,万幸是这种无措并未能持续很久。
因为秦老太病了。
老太太的身子骨一直都很好,虽是上了年纪,可若是干起力气活儿,比玉青时都强出不少。
平时吃喝作息都很不错,也看不出有什么旧疾的样子。
连着两日夜里都下了雨,夜间微寒,老太太大约是没注意就得了风寒。
一开始只是气得不太好,有些咳嗽,如果不是玉青时和宣于渊坚持要请大夫开药,老太太估计都不愿意多说。
所有人都想着一剂药喝下去睡一觉就能大好,可谁知这一场风寒竟是迟迟不见好转。
周围能请的大夫宣于渊都设法请来瞧过了,可不管是谁来了,都只说老太太这是风寒入体,问题不大,只要好生喝药就能好。
可连着近十日,一天三顿的药汁灌下去,老太太的病情非但没见好,甚至还一日更比一日严重了起来。
夜里撕心裂肺地咳嗽,白日里也起不来床,眼睁睁地看着消瘦了下去,眼珠深深地凹入了眼眶,莫名让人的心底深处迸出一种诡异的不详。
老太太一病倒,玉青时心里顿时什么想法也没了,脸上好不容易缓和些的神色也再度覆上了冰霜。
宣于渊知道她的心情不可能好,倒是也识趣得很,每日除了询问老太太的病情外,难得地缄默少话,没敢凑在玉青时的耳边叨咕叨,只能是在心里暗暗祈祷老太太的病赶紧好转。
老天大概不喜欢一个不太虔诚的临时教徒的祷告,宣于渊和玉青时无声的祈祷并未奏效。
老太太的病更加严重了。
她今日甚至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
元宝趴在床边被吓得不住地哭,春草强忍着眼泪用帕子不断擦拭老太太胸前的脏污,玉青时手脚发麻地站在旁边,脑中一片空白甚至难以开口。
老太太的病实在是太蹊跷了,前后来了数十个大夫都看不出病症何在,每日抓来的药也形同虚设,并未起到任何作用。
她就像一个四处破损漏风的风箱,从喉咙里爆出一声又一声惊心的干咳,呼哧喘气时带起胸腔剧烈起伏出一个可怕的弧度,每每起伏一次,都有一种仿佛后继无力的错觉,面上也逐渐笼罩上了一层可怕的灰白,往日总是含着慈笑的眼珠也变得浑浊不堪。
她前几日还能勉强被人扶着下床走动,可今日却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玉青时不可避免地想到上辈子的事儿。
上辈子老太太去得早,没能见到今年的春光。
她本以为自己重活一世已经把前世的阴霾都尽数驱散了,可还是不行吗?
那她再活一世的意义是什么?
她为什么要活?
玉青时脸上一片惨白,浑身僵硬得似腐朽多年的木头,瞳孔涣散之下呼吸逐渐加重变得尖锐,身躯也开始剧烈颤抖。
那是在倒气!
宣于渊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双手攥住她抖如筛子的肩膀,厉声呵道:“迟迟!”
呵声如雷轰然炸响,玉青时恍如惊梦初醒,难掩茫然地朝着宣于渊看了过去。
老太太病了多久,她就熬了多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