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威风八面软硬不吃的定北侯,此时此刻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烂泥似的跌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墙上的画,笑得惊恐又怯幸。
他小心翼翼地支棱起胳膊轻轻碰了碰画中人的手,声音哑得活像是刚吞了一把冒着火星的沙子。
“柳儿……”
“我……”
他很是艰难地停顿片刻,双手捂着脸自嘲而笑。
“罢了,咱们的迟迟还没寻回来,你大约也不想听我废话。”
“可是……”
“咱们的迟迟到底在哪儿啊……”
多年前变故频生,一切发生得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等他意识到自己痛失爱妻,又丢了女儿踪迹时,几欲疯魔。
可转眼十多年过去了,至今仍无半点消息。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个尚在襁褓中就丢了去路的孩子是否还活着。
他坐在地上失控地浑身打颤,抖得仿佛是再添一粒多余的尘埃,整个人都会瞬间垮掉,周身再找不出半点在朝堂上刚硬的痕迹。
宣于渊见了这位侯爷与在外毫无相似的一面,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怔。
看样子柳嬷嬷所说的夫妻情深并非做戏,只是……
这位侯爷到底什么时候才走?
按理说宣于渊连人家的书房都毫无心理负担地闯了,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该感觉不适。
可问题在于,他意识到墙上的女子和地上哭成了烂泥的定北侯可能是玉青时的什么人后,就自发自动地把自己的身份代入了与玉青时一样的晚辈。
人家长辈在此缅怀亡妻。
他一个未来的女婿在这儿趴着看墙角,这像什么样子?
万一以后这事儿暴露了,他这未来老丈人得用什么眼神看他……
宣于渊正发愁怎么脱身时,悲伤得不能自已的定北侯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去摸墙上的画中人。
窗外月影婆娑,漏入屋内的光正好打在画中女子的身上,画面微动倾泻在上头的月光波动,原本被阴暗覆盖的地方突然就洒入了月光。
而就在此时,地上似乎多了个人影。
宣于渊看清地上多出的人影,心里咯噔一下咬紧舌尖不敢出声。
沉浸在悲戚中的定北侯眼风一扫眸光突冷,正想转头时脑后就多了一道凛冽的冷风。
“何方宵小!”
“对不住了!”
宣于渊抢先出手,赶在定北侯拔刀之前化掌为刃,重重击在他的后颈上把人打晕。
他没好意思让晕过去的定北侯滚在地上,姿势很变扭地扶着肩膀把人拖到椅子上坐好,还自认很体贴周到地随手薅了张毯子胡乱盖了下。
等把手上的活儿忙活好,门外也响起了凌乱匆促的脚步声。
还有人在大声喊侯爷。
宣于渊牙疼的吸了口气,转头看了眼墙上仍笑得颠倒众生的女子,黑得不可见底的眼中缓缓浮出如月光般的柔和。
“迟迟与您生得很像,一看就知道是您的血脉。”
“夫人放心,我一定把她安安稳稳地带回来。”
“谁在说话!”
“侯爷!”
“那里有人!快追!”
一听这动静宣于渊就知道是张堰把人引开了,走到门口没忍住对着画像上的人和昏死在椅子上不省人事的定北侯拱了拱手,这才在混乱中推门而出。
原本这些人都在追到处乱窜的张堰,一时也没察觉到宣于渊。
可张堰被追得实在火冒,见宣于渊混乱溜出,还不知从哪儿摸了件侯府侍卫的衣裳准备往身上套。
他一时气不过,索性抓了个石子朝着宣于渊的方向就砸了过去。
生怕追自己的人没看到,还扯着嗓子大声喊:“大哥快跑!”
宣于渊……
他这一嗓子喊完,临时当了大哥的宣于渊就不得不跑。
两个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