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可想好了?”
“这一步迈出,可就,没退路了。”
“退路?”
扶苏放下手中竹简,抬头望向来人。
来人穿着一身破烂的粗布长衫,脸色略显黝黑,下巴上挂着欷歔的胡茬,面容憔悴,左侧面部有一道自眉心划过脸颊的疤痕,格外显眼。
扶苏面无表情道:“孤乃始皇帝之长子,大秦帝国之长公子。”
“生在皇家,身处宫闱之中,每天面对都是阿谀奉承,尔虞我诈,阴谋算计,是那算不尽的人心。”
“先生认为,孤有退路可言吗?”
“这!”邋遢男子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扶苏见状,继续问道:“先生可知,此楼为何取名临渊?”
“君子临渊而行,当谨言慎行,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时刻不可大意也!”邋遢男子如实说道。
扶苏没有回应,只是站起身来,朝着露台走去。
泾水之畔,有高楼,名曰——临渊!
凭栏北望,层楼叠榭,鳞次栉比,错落有致。
袅袅炊烟升起,白雾缭绕,清晨的咸阳城,恍若人间仙境。
晨曦的暖阳,金色的光辉,洒落在扶苏刚毅俊俏,宛如精心雕刻的面容上,更是增添了一抹出尘的美感。
一袭蜀锦白衣,腰间悬挂青玉吊坠,秋风拂过脸颊,撩起乌黑的发丝,如同临凡的谪仙,飘逸出尘。
邋遢男子紧随其后,在扶苏左侧的站定,解下腰间包浆厚重的酒壶,给自己狠狠灌了一口浊酒,卷起衣袖随意擦拭嘴角,面露疑惑。
“先生可知,孤身为始皇帝之长子,大秦帝国之长公子,为何活的这般谨慎,辛苦?”
扶苏说着,抬手遮掩刺目的阳光,好似在追忆过去,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孤,刚出生还没满月,便逢嫪毐作乱,险些死于乱军利刃之下。”
“十二岁时,昌平君芈启为楚叛秦,致使大秦二十万将士埋骨他乡,牵连整个楚系。
同年,孤的母妃,不忍父皇为难,也是为了不让孤受到牵连,于深宫自刎。
孤,也被禁足望夷宫,受尽讥讽嘲笑。
直到两年后,楚国灭亡,才得以重获自由......”
扶苏唠唠叨叨的说了好久。
邋遢男子闻言,扭头看向扶苏,不禁眉宇微蹙。
公子叙述起往事来,怎么感觉像是以旁观者的姿态讲述?
说是回忆,倒不如说是刻意记忆更准确。
邋遢男子也没有多想,安慰道:“公子,往事已矣!”
扶苏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邋遢男子。
“是啊!”
“往事已矣,孤,已经放下了。”
“赵国军阵之神武安君之名,先生放下了吗?”
邋遢男子闻言,愣神了好一会儿。
黝黑粗糙的大手,不自觉的握紧了酒葫芦,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武安君李牧早就在赵国覆灭前,就已经死了。”
李牧咕噜咕噜的往嘴里灌酒,直到酒葫芦的酒见底,这才醉汹汹的说道:“现在公子面前的,只是名嗜酒如命的邋遢酒鬼罢了。”
“无妨!”扶苏摆了摆手,道:“武安君李牧也罢,邋遢酒鬼也好,这些都只是称味罢了。”
扶苏深邃的眸光高度集中,指着那宛如仙境的咸阳城,扭头问道:“先生,列国纷争七百年,你可曾见过这样的景象?”
酒鬼李牧顺着扶苏的手指望去,大半个咸阳城尽收眼底,微微摇了摇头。
“孤曾经见过!”
扶苏眼神里充满了憧憬与期待。
“大秦的子民之间,往来没有城墙关隘的阻隔;沟通没有语言文字的障碍;彼此没有地域习俗的差异......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情同手足,亲如一家,用自己的双手与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