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恐怕不行。”
“明日为什么不行?”
“明日,薛府设宴答谢路祭,我要去薛府赴宴。”
明知薛家有冤,仍宣旨定罪,他竟然还敢踏足薛家大门。
“荒唐。”薛朝暮冷笑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薛大人应该说过从此两家再无关系,陆大人竟然还上赶着去找骂?何况,薛侯爷的罪名不是陆大人亲手敲定的吗?又何必再去逝者面前碍眼?”
为此多少文官清流称颂他清明雅正,他怎么还有脸面去惊扰亡魂?
陆怀远却道:“我不是为薛侯爷去的。”
薛朝暮蓦然怔住神。
是了,她父亲如今是罪臣,哪里能有什么路祭答谢呢?
陆怀远此去,恐怕是替皇上敲打赴宴众人,莫要忠奸不分,是非不明。
薛家已然落罪,哪怕皇恩浩荡仍留薛彻官位,那也是皇上的恩德。
至于寻常官员,要想平安度日,还是要自己掂量掂量轻重,谨慎行事,离薛家敬而远之最好。
陆家前些日子,是设了路祭的,陆怀远要说去,名正言顺,无可指摘。
但另一番说辞不轻不重传过来,落在薛朝暮耳畔,犹如闷雷炸响。
“我未过门的妻子去世了,虽未成亲,我也要去送她一程的。”
言辞真切动情,隐隐有哀伤流转,任谁听,这也是一位爱重发妻的深情人悲切之语。
可醉上心头,薛朝暮喉间犹如刀割,钝痛阵阵,她鼻尖一酸,拂袖把满桌杯盏摔在地上。
“荒唐!”
杯中酒倾了满桌,酒顺着桌角流在陆怀远衣衫,他不疾不徐起身,抬手将杯盏扶起。
他拇指拭去腰间佩玉上的水渍,声音沉了下来:“嫂嫂何故对薛家事情如此上心?我记得,嫂嫂和薛家人素不相识。”
那张纸上的小楷,他并不是没看见。
她这两日的讥讽针对,他也并不是察觉不到。
恐怕,要不是知道他所求之事和薛家有关,她断然不会出手相助。
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妇人,为什么有朝一日对他痛恨嫌恶。
又为什么突然,开始对素无牵扯的薛家如此上心。
“陆大人,可真是情深意切呢。”
薛朝暮冷冷笑着,指甲嵌进肉里,她讥诮漫上眉梢,再也忍不下去和这人共处一室,欲要破门而出。
但门被重重摔响,她停住脚步。
“陆大人的真情或是假意,可都要好好收起来,不要等有朝一日宣于人前,反而成了一把伤人的利刃,到时候悔之晚矣。”
木地板上脚踏声渐行渐远。
陆怀远沉默推开窗,冷风毫不留情灌进来,吹在他潮湿的衣衫上,蔓延到心底,潮湿一片。
区明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雅间,一言不发,立在陆怀远身后。
“区明。”
“公子。”
“你觉不觉得大夫人变得不一样了。”
“正是呢,大夫人原来轻声细语,都没听她大声说过话,而且一心陪在大公子身边,哪管过别的闲事。”
“不,我是说,你觉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谁?”
“薛家,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