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宁瞪他一眼,“妾身自知御前失仪,羞愧难当,只得将自己藏起来,免得皇上见了嫌弃。”
她这一眼虽说是瞪,可眼里却好似盈了一汪泉水,看得人心神荡漾。
景湛心神一滞,怎么好似从前也有过谁,这般看着他,与这双眼相似得很……
江晏宁见他不搭腔,疑惑唤道,“皇上?”
景湛回过神,鬼使神差抬手拂去了她发丝的雪。
江晏宁有些怔住了,上辈子的某个晚上,景湛来找她,她站在宫门口迎接,白雪落了发,他也是这般拂去,还笑言,如此这般,也算是白了头。
当时江晏宁惶恐地跪下,请他不要再说此话了,合该是皇后同皇上白头才是。
她那时只当是帝王一时兴起,说来哄她,毕竟她只是个妾,白首之约什么的,哪里轮的上她这个妾。
当时景湛似乎不太高兴,但还是没说什么。
如今……
江晏宁伸手抓住景湛的手腕,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皇上难道不想跟妾身,许白头之约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江晏宁缓缓念着诗,盯着景湛的脸,似是看得有些痴了。
她仰着头,漂亮的一截脖颈露出来,毫无防备,展露了自己最脆弱柔软的地方。
景湛迎上去她的目光,夫妻么,可是只有皇后才算是他的妻……
可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不答应似乎有点过意不去,很奇怪的,他内心就想应了她。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江晏宁却好似反应过来了,从他身前退开,直接跪在了雪地上,“妾身失言,望皇上不要怪罪。”
她这一退开,景湛觉得她好似一阵风似的,走了便再也握不住了,心头涌上一阵难言的滋味。
他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失态,方才伸手去扶起江晏宁,“起来罢,无人怪你。”
言罢还扫了一圈在场的宫人,眼带警告。
“既然今日都来了,便陪朕赏赏雪吧。”
江晏宁倒是很想说不,大冷天的谁想在外面,可是帝王发了话,实在是不敢不从。
只得应了陪在帝王身侧。
不多时,景湛便启驾回了建章宫。
江晏宁一行人慢吞吞向着白玉阁走去。
素心低声说,“方才可吓死奴婢了。”
江晏宁倒是淡定的很,“紧张什么?”
……您那两句诗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可真够喝一壶的,您说紧张什么?
江晏宁轻飘飘瞥她一眼,“我既是做了,自然是有把握的,皇上如今对我正是兴头上,我自是要给他留下些深刻的印象,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一个全心全意都是他的女人。”
何况景湛在这后宫之中,怕是从未见过这般大胆的女子。
大胆,在他面前又羞怯得像只脆弱的小白兔。
另一边,张公公瞧了瞧景湛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今儿倒是巧了,碰上嘉美人。”
景湛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你觉得这不是巧合?”
还不待张公公回答,他又继续说道,“本来朕也这般以为,可是你想想,朕是临时起意去的竹林,嘉美人怎么可能提前预知。”
帝王都如此说了,张公公自然明白,皇上这怕是对嘉美人上了心,不然何必如此费劲巴拉替她找了这借口?
以往遇上那妃嫔在御花园装作偶遇,皇上脸都是黑着的,哪里能同今日这般。
回到建章宫,景湛开始如往常一般批阅奏折,但不知是何缘故,总觉得好似身边少了什么。
他久久未曾下笔,而后忽然抬眼扫视着殿内。
云顶檀木梁,珍珠帘幕,沉香木桌案,案上堆满着需要他批复的奏折,太监们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远处的香炉飘出缕缕烟雾。
一切都是这般寻常,可景湛突然觉得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