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六七成。
原想就算贪官酷吏缴走大半,也不过是大秦再现,咬咬牙还能坚挺。
没曾想却算漏一点,暴秦再暴,起码田地未受到影响,农人还可耕种。而眼下中原兵荒马乱,民众没法耕种田地,失去主要的收入来源,却还要交人头税……
这如何坚持?
能苟延残喘到今天,已经是命硬了。
“走罢,希望朔方真如说的那般。”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叹息,终结了这沉闷的对话。回想旧事,难民们面帯麻木,脚踩越来越平坦的道路,心中已然做好了最坏打算。
寒风拂过,大雪纷飞。
扑咚一道沉闷声响,又有一个枯槁瘦弱的寡言者冻毙在暴雪中。
“爹,爹您醒醒!”
“不能睡啊!爹您醒醒!”
“不能睡在这里啊!”
哭喊响起,冻毙者的亲眷悲痛万分,他们抱着亲人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面目扭曲却又无能为力。
附近走过的难民没有做声,神情略带不忍但也平静。一路行来,冻死饿死者不在少数,他们早就司空见惯了。
偶有出声的,也没有安慰之意。
“褪下你父亲的衣袍给孩子穿吧,娃娃脸都冻红了,莫要染上风寒。”
“莫哭早点走,切莫掉队。”
“哭完记得帯走衣物。”
即便大汉以孝为先,但也分时宜。此刻环境恶劣至极,漫天冰雪刺骨森寒,小的都快活不下去了,还谈什么孝道。
若能挺到目的地,将家族血脉延续下去,日子好了大可以寻回老父尸骨,就算寻不到也能修建祠堂聊表孝心。
但现在,生存优先。
……
“爹,恕孩儿不孝。”
“我这么做,全是为了我老周家能
延续下去,您孙儿需要这件袍子。”
嚎啕一阵释放完情绪,冻毙者的亲属恭恭敬敬朝老者伏拜叩首,而后用颤抖的手脱去那单薄的衣袍,递给妻儿。
可怜那老者生前苦了一辈子,死后莫说棺木,便是一卷草席都没有。
干瘦的躯体除却贴身内衣,其余所有皆被剥去,庇佑下一代能够度过难关。
偶有人倒地不醒,为尚存者敲响了警钟。即便临近朔方,危险依旧没有退去,只要没迈入避风的房屋,没饮进驱寒的热汤,他们就仍在生死线上徘徊。
刚才的谈话是愚蠢的,此刻绝不可浪费半点体力。意识到闭嘴的重要性,延绵十数里的难民队伍寂静下来。
任凭心中闪过何等想法,是不安还是彷徨,也没人再开口出半点声。
然而不过又前行了一个多时辰,队头的领路人忽得驻足不前,眸中迸发出两行热泪。
朔方,到了。
终于到了!
只见前方官道平坦无比,隐有动工痕迹,似是近期刚刚修整。
宽敞道路的两侧,矗立着简易棚屋,屋子看起不是很结实但非常大,透过半掩的木门可以瞧见里面燃烧着熊熊篝火,不时还有隐约粥香从其中飘来。
那几座棚屋外,直直插着褐色木牌。
上边用隶书端正写着:朔方。
“到,到了!”
队头领路人泪流满面,转身面向后边一眼望不到头的难民们,振臂而呼:
“乡亲们,朔方到了,朔方到了!”
“不会再有人冻死饿死了!”
待呐喊传开,这由无数支难民队伍组合而成的群体顿时沸腾起来。
一个个压抑许久的难民泣不作声,千里迢迢赶来有多苦,只有自己知道。
终于抵达,叫人如何不心潮澎湃?
“我乃大城县差役,奉郡府之命在此等候,诸位一路远行辛苦了。”
正当众人以泪洗面之际,棚
屋里的人也听到响动。七八个身穿差服的衙役迅速出屋,骑跨驽马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