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梨视线一顿，顺着手往上看去，正撞入太后含笑的眸子里，略有几分尴尬。
“祖母……”
“可知此书是谁所著？”
太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淡淡问道。
苏棠梨不知道，下意识合上书看了一眼封皮，作者一栏写着三个标准的楷书字体： 济安君。
“先祖闺名，赫连济安。”
太后声音又起，带着些许惆怅，而苏棠梨已经惊呆了。
“赫连一族不是……”前朝皇室吗？
后边的话，苏棠梨说不出口，大鄞太后的先祖竟是前朝皇室？这要是说出去，得吓死多少人！
“是也不是。”太后幽幽道，“前朝失了民心，亡国之君更是视百姓如蝼蚁，前朝没有苏家人灭也会有旁的人取而代之。”
苏棠梨不语，这些史书上都写着呢，她自是知道的。
上辈子学历史的时候，那人曾说过，她可以不去看往日的盛世，但一定要看朝代的更迭，多看便会明白，王朝更迭多半不是因为新朝开国之君野心勃勃，而是旧朝帝王失了民心。
曾有言官规劝其主：君如舟民如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能参悟这句话并令其后代牢记于心身体力行者，即便亡国也不会那般痛快。
可若是将此句话一笑置之浑然不理，这个王朝终究是不会长远的。
苏棠梨深以为然。
“那先祖……”
苏棠梨觉得自己有点渴，却也知道这种饥渴，喝水无用。
“具体真相如何，我出生时先祖已逝，无从得知。但儿时，祖父曾言，先祖乃赫连皇族的一支偏远分支，虽保有赫连的姓氏，却早已与普通百姓无异。”
换言之，有点关系，但不多。
至于是真是假，太后不知道，苏棠梨就更不会知道了。
不过苏棠梨私心揣测，这话的真假一半一半吧。
先祖大概确实不是赫连皇族的嫡支，但也绝不可能与普通百姓无异，估摸着是早几代夺嫡失败的嫡支渐渐演化成了分支，远离了朝堂罢了。
她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她觉得太后会说不知真假就已经意味着，太后其实也是这么猜的，不好明说便变成了不知真假。
苏棠梨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兵书，有些感慨。
赫连济安果真大才，其在用兵上的造诣实属罕见，从昨儿个开始看书的时候起，她顺着书里的思路在脑子里推演过几番，只觉得精妙无比，却也明白，她学不会。
纸上得来终觉浅，她靠看书得来的纸上谈兵用于实际应用只会栽下一个又一个的跟头。
哪怕战局与书中所写别无二致。
这种感觉没有来由，硬要扯出一个来由，那就是她的自我认知如此。
“先放下吧，以你目前所学，恐怕难以参透，先祖的用兵之法绝非看过便懂得的，若日后有机会你上了战场，自会理解其中精妙。”
太后抽走了书，顺手将另一本兵法塞到她手里。
“今儿个，咱们学这个。”
学如白驹过隙，时光匆忙，转眼一月有余。
第一本被太后亲自教导的兵书终于学完，仲夏也走到了尾声。
袖书带着内务司的绣娘帮着苏棠梨量好了身量数值，绣娘连连夸赞她长得好，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冒。
待绣娘离去，袖书也一脸感慨地看着她。
“殿下最近高了些也有肉了些，早知如此，奴婢该早点来求太后的。”
苏棠梨整理衣裳的手一顿，脸上多了些许无奈。
“姑姑，早些来也无用的。”
更多的，她不想说也不能说。
若一开始是觉得自己走运吸引到了太后，那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她已然明白，不是她选了太后，也不是太后选了她，而是她们一致的野心在互相吸引。
太后和苏遇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