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程,你什么意思?”
“你要见死不救吗!”
从机器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带着愤怒,本就疲惫的韩琦想到了那些蜷缩在一块块床单上的病人。
很久没有波动的医者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可是答应给他们带药的人,名义上这个小区的领导者,却权衡着利弊。
韩琦知道自己不应该要求所有人都当圣人,现在的世道,自私才能活的长久,况且无缘无故的,凭什么豁出命拼着救人。
章程没有这个义务。
可就是咽不下心里的这股火。
情感和理智在左右拉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可他也是一个医生,他曾手握希波克拉底誓言,眼中注视着神圣的蛇杖,在大学的礼堂中,集体宣誓。
——把我的一生奉献给人类
——我将首先考虑病人的健康和幸福
——我要保持对人类生命的最大尊重
“我庄严的,自主的,光荣的做出这些承诺。”
低声呢喃,韩琦的眼前恍惚了一下,他好似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步入校门,和同窗嬉笑着畅谈今后的人生。
他还曾经夸下海口,要当一名无国界医生,要去非洲,要去战火绵延的地区无条件的奉献一生,为医疗之未来奋斗,为生命之延续努力。
可如今,和平之下未有硝烟,只不过是疫病而已,他却畏畏缩缩的躲在楼中,满足于每日摆弄一些基础的治疗手段,安慰自己,他已经尽力了。
韩琦攥紧了拳头。
羞愧涌上心头。
深吸一口气,他没有继续责备章程,对面也没有传来声音。
“把地址告诉我,我去搬东西,能搬多少搬多少,就是葡萄糖,也能多救一个人。”
他联系章程,是躲在了拐角处,身后隔着一道帘子就是躺在地板上呻吟,皮肤因为缺水宛如枯木的患者,忙忙碌碌的脚步声是仅有的三名护士和算上他的五位大夫。
小区里现在有三十多名患者,如果不控制住,没有药物,死人就会是迟早的事,外面的情况怎样他不得而知,一直闷在这里,早就与外界脱离。
正好,走出去也能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
下定了决心,他又催促了一句。
“小的那个你们去,大的那个,把地址给我,我组织人去,你们注意安全。”
靠着墙的章程身子一松,险些站不稳,他想过韩琦会骂他,会责备他,甚至会告诉小区内的其他人,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不计较的开口,全然没有那些肮脏的算计。
愣怔的张口,他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带着麻木和尚未体会到心中酸涩的呆滞。
第二日,小区内有两批人同时划着船出去了。
章程他们借了一艘船给韩琦,物业出动了三艘船和九个人,韩琦只有一艘船四个人。
把护士留下,还留下上了年纪的老主任,年轻力壮的几个人带着口罩,也没有什么防护服之类的,多加了一副手套,就这么出发了。
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淤泥沉淀的内涝还没有完全泄尽,囚困于楼宇间的大水泛着一圈一圈油光和荡着垃圾。
在大雨中静悄悄的高楼热闹了起来,每栋里面都叮叮砰砰的敲着人声,水道上每走一小时就能看到贴着警察标志的搜救艇在分发矿泉水。
皮肤晒得黝黑的人胳膊瘦的骨骼分明,只咧着嘴笑的友善。
头顶上的烈日不消停,明晃晃的照在人身上,像是涂抹了辣椒一样,汗水一淌,火辣辣的疼。
几个人忍着,咬牙前进。
在城郊边缘,水稍微少一点的地方,突然哗啦一声,天地旋转,变换成黑白交织的幕布,白的刺眼的苍穹下,纸折的铜钱潺潺落下,裹着风的浮动,人的思绪,湍急的悲恸朝着几人涌来。
“太阳出东路西方。”
“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