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小时候的林然,死亡是什么,林然会回答,不知道,因为彼时她对于一切都是感知的阶段,好的坏的,都不了解。
后来大些,从电视剧上面,总能看到些生死别离,那时她觉得死亡大概就是离开去往另一个地方。
成年之后,林然经历了太多,出轨,背叛,问她死亡是什么,大概是一种另类的解脱。
到了现在,她有孩子,有爱人,有朋友,有生活,死亡是什么,她觉得是莫大的痛苦,将拥有的幸福亲手捏碎。
她就握着刀柄,掌心传来冰冷的质感,灼热的体温都融化不了的,顺着她神经,窜到血液里,带来一阵战栗。
周围似乎很沉静,连脚踩在对面轻轻磨了一下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她好像还嗅到了一股很难闻的铁锈味道。
举起刀,缓慢地靠近脖颈的动脉。
眼前是一脸狰狞且眼睛泛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的光的徐嘉凝,她的眼角和眼白都泛着异常的红,重重地呼吸着,仿佛是森林里看见猎物的野兽,垂涎着,蠢蠢欲动着。
林然闭了闭眼。
脑子里突然跑出了一个人,他的眉眼轮廓很深,一双眼睛总是淡然却
带着难以忽视的温柔缱绻,薄唇总是平直地抿着,整天看着冷冷淡淡,其实林然知道,他只是都藏在心里罢了。
她的手在颤抖,手指几乎要握不住刀柄。
面前是电脑,屏幕上映着徐嘉凝的脸,她“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催促:“如果你再这样拖延,我不介意毁约。”她狞笑着,手在把玩着一把枪,枪口转来转去都朝向她,如同随时要透过这屏幕将她凌迟一般。
“当然我也不介意亲自送你上路。”
林然掀开眼皮,冷冷地盯着徐嘉凝。
徐嘉凝却突然笑了,发出了尖锐的声音:“这样不好玩啊,我要你亲自断送自己的一切,然后痛苦,无措地在地狱里承受无数次的煎熬。”她垂眼抚摸着黑色的枪支,眼神温柔地像是要滴出水。
“再不动手,我就杀了你的孩子!”她猛地高声说道,睁大眼睛盯着林然,像是为了回应她一般,电脑那头响起了尖锐的婴儿哭声,在这工厂里无限地回荡,一下又一下刺激着林然的耳膜。
“不!”她惊呼一声。
不管怎么拖延时间,她都等不到救援,绝望很快就将她包围,她咬着唇,用力
将刀挥向自己。
对不起,寒晟。
对不起,小宝。
恍惚间,林然像是听见了谁在喊她的名字,眼前黑漆漆的,手腕的地方传来了沉钝的疼痛感,钻进她的身体里,刺得她神经一痛,猛地睁开了双眸。
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咫尺之间,触手可及。
陆寒晟朝她跑了过来。
男人的头发无精打采地耸拉着,贴着额头,跟往日的精心打理的截然不同,眼睛布满着红血丝,眼下还有不正常的青黛,薄唇不再抿着,而是微微张开,似乎在呼喊她的姓名,他身上依旧穿着名贵的衣服,但却凌乱不堪,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狼狈。
即便是这样,林然看见他身影的那一刻,鼻头的酸涩再也忍耐不住,眼泪从红得不像话的眼眶中流出,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地落在地面,然后消失不见。
她张开手,也迎了上去。
陆寒晟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动情地抚摸着,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久等了。”
林然再没忍住,撕扯着嗓子哭了出声,这么些年,这大概是她哭得最狼狈的一次。
她贪婪地汲取着他
的温度和气味,刚刚跟死亡差之毫厘的距离让她如同死了一回般,不断地通过确认他的温暖,才能稍微让自己慌乱的心安静下来。
“陆寒晟。”
徐嘉凝惊讶地吼叫着,她没想到陆寒晟会这么快找到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