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崔莺莺的动作,沈如织面色依旧嘲讽,不过并未多言。
“我的第一个孩子不是死在你的手里,是死在我的手里。”
沈如织讶异,难道当初自己被算计了?
“我的永儿本就保不住,当年我身子不好,永儿在我腹中时便已经没了气息,我只不过借你的手,让陛下对我多几分愧疚。
把永儿的死归在你的头上,你沈家当初势大,我在恳求一下,陛下定不会狠狠责罚你,但却会对你和沈家隔阂更深,对我则会是愧疚,我们宫里的女人是得不到爱的,既然如此帝王的愧疚则会为我保驾护航,让我的地位更稳固。
一个注定会死的孩子,得到这么多的利益,如何不值。
这么多年,你竟没有看清楚,你不觉得可笑嘛。”崔莺莺眼神轻蔑,漫不经心的说着过往的阴私。
“原来如此,我竟还在沾沾自得,自以为断了你的依靠。怪不得当初陛下对我忽冷忽热,态度阴晴不定。竟是如此。恶事做尽,却只是为你做了嫁衣裳。”
沈如织恍然大悟,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晚了,但是现在知道也不迟,至少能让自己当个明白鬼。
“崔莺莺,你嘴上说的潇洒,你真的认为你的孩子是死在你自己的手上吗?你真的觉得值得吗?”
比起崔莺莺的话,沈如织如今的质问更为毒心。虽然崔莺莺竭力掩藏着心里的怨恨,但是失去孩子的痛,又岂是利益二字便可消泯的。
崔莺莺神情一滞,脸上的平淡也漏出了裂缝,言语也恶毒起来。
“你说的没错,我一直都记得永儿为什么会保不住,都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所安排的,他忌惮你我这种世家的女子,怎会容许我们生下孩子。
我们日常的饮食中都被放了剂量微小的凉药,长此以往,我们都会丢失做母亲的权利。
永儿的到来是个意外,他的离去则是必然。
这些事情,你不是也知道吗,死到临头了还要自欺欺人吗。”
沈如织不答,崔莺莺继续说道:“你与我不同,都为女子,我知道你对陛下是用了真心的,我却没有,我要的是我崔家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为达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沈家亡了,我崔家还在。”
原本沉默的沈如织冷漠开口道:“你错了,沈家不在了,崔家又怎会长存呢。
就如同当年的张家一样。天家之道,向来是权衡利弊,左右制衡。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沈氏的覆灭又何尝不是你崔氏的催命符啊。”
语气中竟带了几分惋惜。
“所以你明白,今日才来为我送行的吗。”
崔莺莺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沈如织。神色古井无波,也不知道沈如织的话是否入了心。
只见她薄唇微启:“来人,送贵妃娘娘上路。”
有宫人躬身端来一壶酒,一个杯子,置于托盘上,放在了沈如织面前。
“娘娘,请吧。”
沈如织洒脱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喝的只是寻常佳酿,而不是那要人性命的穿肠毒药。
崔莺莺转身向外走,脚下带起的风吹动这白色的裙摆,像是那亡魂路上飘扬的白幡,在为沈如织的离去悼念。
沈如织知道,崔莺莺这番过来,是在为自己送别。若当真是为了讥笑于自己大可不必换了这身衣裳。
崔莺莺从来就不适合着素色长裙,越艳丽的颜色越能衬托她的姿容。
今日当只是来送自己一程,争斗太久,沈如织都快忘了,年幼时,她与崔莺莺也曾要好过。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阴险毒辣,争夺谋算。争的是什么?算的又是什么呢?
临到头了,害了多少人,手里沾满了多少鲜血,有自己的,有别人的,困在了这里,终是得到了报应。
视线渐渐模糊,黑色的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