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呃……”
乌尔班的瞳孔渐渐散去,生机如血流一同迅速流逝。
不到几秒钟,这位横压一世的天才铸炮师,便结束了传奇而灿烂的人生,回归主的怀抱,死在了自己最爱的“爆炸”上。
当扎干诺斯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时,士兵已经挖出了乌尔班大师的上半具遗体,和树上的另半个血肉模糊的下半身拼凑在一起,摆在第二巨炮平台的正中央,盖上一张黄布。
之所以是第二,是因为第一平台已经随着巨炮的炸膛一并烟消云散。
乌尔班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见证了这辈子最绚烂的光芒,他不应当有后悔,有的只有遗憾,遗憾没有机会制造更完美的巨炮。
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会制造出哪怕不提前准备也没有炸膛风险的优秀火炮。
扎干诺斯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其实在早上,他极力要求乌尔班执行命令,而后者却执意反对时,他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外行人指导内行人往往是悲剧的开始,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告急的物资实在不允许他继续容忍乌尔班耽误时间。
而当悲剧不出所料的发生时,悔恨依旧侵占了他的大脑,就像他知道悔恨无济于事却依然悔不当初一样,乌尔班的死也已无可挽回。
“……厚葬他吧,他为帝国尽忠职守,帝国不能亏待他的忠诚。”
扎干诺斯看向左右:“知道乌尔班大师有没有什么亲人在世吗?”
乌尔班生前的熟人,一位和他同样来自匈牙利的侍从抹去眼角泪水,啜泣道:“大师说,此生只愿与炮为伴。”
炮性恋啊……话说炮性恋算不算同性恋?
扎干诺斯脑子里忽然涌现出这个诡异的问题。
“那就收敛好大师的尸骨,和巨炮的残骸一起葬在这片土地上吧。”扎干诺斯长叹一声,“另一门巨炮是否健在?”
“另一门炮还未使用。”
“那就收起来,好歹做个纪念吧。”
扎干诺斯看向远方坍塌的长片城墙,喟叹道。
当狄奥多西城墙坍塌的一刻,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心随着墙垣上的士兵一起跌落了谷底。
以临时填补的脆弱空洞为中心,狄奥多西北墙坍塌了一段长达二十五米的区段,令巴西琉斯的总指挥部完全暴露在敌军视野中。
狄奥多西城墙是希腊人的信仰,只要城墙一日不倒,罗马帝国的旭日便一日不会落下。
往日,君士坦丁十一世一直担忧的金角湾防线安然无恙,可万万没想到,异教徒竟然真的正面突破了狄奥多西壁垒的防御,还是通过巨炮轰城这样粗暴直接的手段。
圣母玛利亚啊,为何将那种武器赐予伊斯兰的子孙。
莫非上帝真的抛弃罗马了吗……
皇帝怔怔望着自己的士兵匆忙营救着被城墙残骸所掩埋的同袍。
不远处,奥斯曼军队已经擂响了象征进军的战鼓,一列列威武的耶尼切里军人手持长戟与战矛,缓慢而不可抵挡地走向失去城墙庇佑的君士坦丁堡。
耳鸣之中,君士坦丁隐约听见了手下人的呼唤,其中夹杂着“撤退”与“留得青山在”的字眼。
他呆呆地环顾左右,近卫士兵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拼命拖拉着他的紫袍,一边指向远方徐徐后撤的热那亚军队和热那亚将军乔瓦尼的背影,一边呐喊着请求皇帝随军撤退。
……但他不想走了。
在雅典、在摩里亚、在科孚、在察雷沃、在索佐波尔……罗马人好像总是在逃跑。
在他出生前的时代,在东方的安条克、在意大利的奥特朗托、在辽阔肥沃的安纳托利亚、罗马人一次次后退,最终退到了退无可退的希腊,终于到今天,连君士坦丁堡都要放弃了。
失去了一切荣耀,罗马该如何称之为罗马呢?
西方人嘲笑拜占庭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