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是有保姆阿姨跟着,我也不能完全放心。
我还是向瞿耀请了假。
瞿耀问我:“你妈要去老年大学?哪一家?”
我报了地址,他又问:“学什么?”
“美术。她喜欢的一个画家在那边教画画,要不是这样她都不会去。我是觉得,她能给自己找点儿事干还是挺好的,免得每天想我爸,想着想着心情变差,精神压力又增大。”我说。
“嗯。”瞿耀对我的说话表示赞同,“你妈喜欢的画家叫什么名字?”他又问。
“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我虽很怀疑他的目的,还是诚实回答:“沈思明,貌似在S市还挺有名的,以前在S大美术系当教授。”
“我就随便问问。”瞿耀的态度明显敷衍,“那你周一是请半天假还是一整天的假?”他转移了话题。
“看情况吧。”我自己都不确定,“要我妈那边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应该很快就能回去。”
“行。”瞿耀说,“你放心去陪你妈吧,公司里有我呢。”
他的语气越是轻松,我就对他越是歉疚。
年末本就是最忙的时候,各种总结、清算,总裁办的每一个人正常情况下每天都要加班到八九点才
能回家。
偏偏这个时候让我发现我妈病了。
我放不下工作,更放不下我妈,也就只能麻烦其他同事替我承担一部分的工作。
瞿耀几乎是整个公司最忙的,不仅要处理大大小小各种事务,还要操心姜越的事情。而为了不让别的同事对我有意见,每一次我临时请假,手头的工作都是直接扔给的他。
“谢谢你,瞿耀。”我由衷地说。
“别光嘴上说。真要感谢我,就加倍努力地工作,为公司创造更多的收益。”瞿耀一秒恢复压榨农民工血汗的资本家嘴脸。
顿时,所有的感动都消失殆尽,我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我跟保姆阿姨通过了气,让她出门就给我发微信。
我跟着她们前后脚的到了老年大学,但我等在外面,没有进去。
我站在大楼侧边的角落里,刚好可以看到门口进出的所有人。
突然,我看到了一个身形佝偻的男人。
他的头发白了一半,显然年纪已经不小。
他的腿脚不太灵便,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速度非常缓慢。
大楼门口有好几级台阶,虽然不陡,但于他来说,要上去也不容易。
我看着他先迈上一只脚,然后用手扯着
那条受伤的腿,硬生生地拖上去。整个过程尤其费劲。
碰巧这个时间旁边没有其他人,我实在看不下去,冒着被我妈发现的危险跑了过去。
“叔叔,我扶您上去吧。”我握住他的一条胳膊,冲他友好地笑。
那人的身子重重抖了一抖,半晌才转过头来。
刚才离得远看得不够仔细,这会儿我才看清他的脸。
他的相貌很普通,属于扔进人群里就不见了的那种。
可是……他面部的肌肉十分僵硬,跟那些整容过度的明星差不多。
哪怕他眼里满是惊骇,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不、不用了。”他将手臂从我的手中抽走。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烟熏过一样,粗嘎难听。
他低着头,不再看我,缓慢而艰难地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我很想帮他,可遭受过他的拒绝,我又不敢再妄自动作,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他花了正常人两倍乃至于三倍的时间才爬完所有的台阶,终于进入了大楼。
我始终放心不下他。
就好像有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让我不由自主地跟在他的身后。
我听见他跟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说:“我想报沈思明老师的美术班。”
我一惊,心想还真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