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向太后,眼中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池水,冷淡中透着凉意。
“朕是一国之君,衡儿是朕的儿子,何人敢妄议?母后……朕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刚登基时的皇帝了!而母后却还是当初的那个母后。”
太后眼神暗淡了下来,布满了沧桑与绝望,她叹着气感慨道:“是啊!皇帝如今大权在握,早已不需要哀家了,可哀家却总以为皇帝还停留在那个刚登基时的样子,那时皇儿还那么年轻,不得不由丞相辅佐,我们母子二人四面楚歌,为人鱼肉。”
太后抬起婆娑的泪眼望向皇帝:“皇上可还记得?”
皇帝低头不语,那段岁月犹如一把刻刀一样,深深的刻入骨髓之中,他如何敢忘,若非母后在他背后一直筹谋算计,他这个皇位如何能稳坐数十年,正因为如此,他才从不忤逆与母亲。
太后陷入回忆中无法自拔。
“当时右相虎视眈眈,图谋造反,哀家连夜奔赴定北侯府,让唐王两家永结相好,让你迎娶定北侯长女入宫为后,这才让他出兵相助,一举歼灭了右相势力,原本哀家以为松了一口气,却不料你陪同皇后回侯府探亲时,当时老太君正巧带着严家大小姐正侯府坐客,被你瞧见,你竟对那个丫头一见钟情。”
太后顿足捶胸:“皇儿,你当初执意要娶她入宫,你可知侯爷得知此事勃然大怒,皇后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你竟为了严家的丫头,让她夜夜独守空房,倘若哀家不除掉那丫头,如何能平息定北侯的怒火?”
皇帝起身负手而立:“母后,朕知道母后用心良苦,母后不必多说了。”
太后起身看着皇帝:“皇儿,母后虽不得你父皇宠爱,可母后是过来人,母后当初只能顾全大局。”
皇帝走到太后身旁,握住她冰冷的双手道:“母后,儿子知道,时候不早了,母后早些回宫歇息吧!衡儿的事情,朕会处理。”
“皇儿,哀家再问你一件事情,你若有心立严衡做太子,苏静文怎么办?”
皇帝垂眸,其实他早就不恨母亲了,眼下看见了严衡,他就理解了母亲的良苦用心,帝王都应该是无心的,只有无心才没有弱点,严衡是他一心栽培的接班人,他成为太子的那一天,苏静文就必须死,虽然无情,确是严衡成为帝王的第一步。
太后自然看破了这一切:“你要赐死她?”
见皇帝不说话,太后接着问道:“若是哀家想救下她,你可同意?”
皇帝看向太后,她是老了,这要是放在从前,她定会比自己还要早下手,看着母亲脸上细微的皱纹和略显憔悴的容颜,皇帝不忍心拒绝。
“母后,此事……改日再议吧!朕乏了。”
太后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只好死心的点点头:“好,那哀家就先回慈宁宫了,严衡入玉蝶,名字要如何改?按照族谱,他的名字也要跟子墨他们一样。”
皇帝抬头看向头顶华丽的藻井,唇角露出一抹笑容道:“那就叫唐子衡吧!”
衡字,是玉儿亲口起的名字,皇帝自然不会为他改名,子衡,皇帝想起来玉儿刚生产完抱着襁褓中的严衡微笑的躺在自己怀中,她的红唇一张一合,轻轻唤他子衡的样子,时隔二十多年,终于……这个名字可以尘埃落定了。
待太后走后,皇帝进入偌大的寝殿之中,掀开层层纱幔,一间典雅高贵的密室赫然出现在眼前,爱妻严如玉的牌子就立在高大的桌案上,一幅笑颜如花的美人图挂在墙上,画纸已经有些发白了,很明显被人抚摸过无数次。
皇帝走到画像前,大手抚摸着画像中的美人,嘴里喃喃自语道:“玉儿,咱们的儿子终于要认祖归宗了,这一刻咱们等了太久,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你放心,我都会加倍偿还给儿子,他的眉眼……跟你真的越来越像了……”
皇帝红着眼眶,对上画中女子含笑的双眼,这间密室是他心中唯一的净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