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低首间,看到怀里的人眼神光已经散开,从前水润清透的双眸,似乎已经干涸。
她知道,大罗神仙也难从阎王爷手里抢下这条生命了。
北颜莺脚下一凝,突然冷静,将双手覆在妹妹渐渐冷去的手上,“玉儿,你说!我听着呢!听着呢!”
“……当初,你送上大殿的玉玺是假的……爹说虎符你知道在哪里……虎符现世,你可号令……不要怪父亲……我愿意替阿姐去死……”
颜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低到北颜莺必须轻轻地贴在她的唇侧才能听清,她的唇永远冻结在这个春日里,冻结在了北颜莺的灵魂里,梦魇里。
颜玉一生里最后的一句话,轻若游丝,却似重锤砸在了北颜莺早已痛到麻木的心上,寸寸碎为齑粉。
北颜莺俯身,用鼻子贴住妹妹的鼻子,将她此生最后一口气,吸入了肺腑里,心痛随之消失,但却十万里冰封寂冷。
不过,没关系,从此之后,我们气息相随,我带你去报仇,无论风雨荆棘,刀山火海,我都要让天下人知道镇北将军满门冤屈,要让诬陷镇北将军府的人尝尝今日的裂心之痛,要让踩着镇北将军满门尸骨踏上权利之巅的人狠狠跌落进泥污里!
请你——
相信我!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北颜莺倒在了妹妹身旁。
混沌缥缈间,北颜莺如坠迷雾,双腿灌铅般沉重,似是一步未动,又似走了好远,
天光突然一暗,一轮血月悬挂高空。
周围不再是墓室,而是一个又一个,密密排列的牌位。
那些牌位有些熟悉,待看清上面的名字后,北颜莺心中轰然一响。
这是三年前的镇北将军府祠堂。
乌沉沉的檀木案上,供香袅袅,丝丝缕缕幽沉如梦,跪在蒲团上的女子懒懒地打了一个呵欠。
“你可知你闯了多大的祸!”
北颜莺霍然回身!
门口处,身姿雄健的镇北将军北战,背光而立,重甲在身,神情间无尽的心疼与愧疚。
蒲团上的女子,微笑着站了起来,揉了揉跪麻的腿,行过北颜莺的身边,双手抓住北战的手臂,“爹爹,我们北家素来以匡扶明君为己任,我今日闯宫送玉玺可是大功一件!”
室内的光线又暗了暗,血月已上中天,那个世间最疼爱她的父亲,伸出手抚上她的头,趁她不备,一个手刀劈晕了她。
一切如此温馨,平和。
一切如此阴冷,残忍。
“我已让你妹妹扮做你的样子,去宫里偷回玉玺。”北战的声音颤了几颤,带着一丝不忍和决绝。
不!
北颜莺扑向父亲,不要!我不要妹妹去皇宫!
可她的身体,透明般穿过父亲,她的声音,也无人听见。
身后,祠堂暗门打开,父亲将女子放在暗格内,转身大步离去。
北颜莺再次大力奔了过去,用力抱住父亲。
嗤!
寒锋闪过,她再次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
她亲眼看着父亲被最信任的副将,一刀毙命。
那雪寒刀锋,穿过她透明的身体,狠狠扎入父亲的后心。
北颜莺缓缓伸出手,却抱不住倒下的父亲,鲜红之血,汩汩而出,凄然惨烈。
同一时间,镇北将军府,四面起火,砍杀声不绝于耳。
终究……她救不了任何人。
“你最该死!”
忽有呐喊震彻耳膜,暗室女子已经醒来,同样的容貌,同样的苦痛:“你最该死!你最该死!你最该死!”
是你的愚蠢,害了所有人!
啊!
在这样烈油烹心的痛里,一口鲜血凄厉溅在祠堂先祖牌位之上,她跪在父亲狼藉的尸首旁,让父亲看清自己的容貌,看清这个不孝女,这是天下最狠毒的女儿,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