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敏文倒下的那天起，刘青云就一直在医院里待着。
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总是躺在那张白色条纹的床上。这里的空气有一股怪味道，他不喜欢。看着那些消瘦的不成人样的骨头架子，他总觉得，妈妈迟早有一天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于是在张敏文住院的那段时间，刘青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听话。
这天，他刚从水房接了热水出来，听见同病房的家属好像叫了他的名字。他看过去，那几个人轻蔑地甩了白眼，把视线挪开。
张敏文这段时间觉得自己身体有好转，想要出院。
但她妈妈不愿意。
张敏文这时候倔起来，死活不愿意继续住院。
是呢。
她这个病是治不好的，在这儿住了两周，花了他们差不多四万。
四万是什么概念。
他们每天出去摆摊，大概能够挣三百块钱，除去成本，大概能够挣一百七十左右。现在是旺季，这样的水平，只能够维持四五个月。他们每个月要交水电费，大概是五百块钱，每个月吃饭大概一家人花1300。除此之外，张敏文还需要每个月缴上两个人的社保，这样，他们一个月只能够攒下1300左右。
两万，需要他们三个这样的旺季不生病，不买衣服，没有任何额外开销去挣到的数额。
张敏文又怎么敢去继续住院呢？
可是，她还要带刘青云继续看病呢。万一哪一天，刘青云的病，被医生诊断出能治好呢？
......
“你看那视频上的，是不是就是他们？”
“那娘俩，一看就没少干这些缺德事儿。呸、活该生了个傻子。”
“啧，就他们那个苍蝇摊，看着就不挣钱，指不定这钱还来的不干不净的呢......”
“咦，长成这样还能有钱住院，也真有本事......”
“依我看啊......”
“哎......”
张敏文觉得，这些人这几天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她们，让她有些不自在。
老妈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憋在脸上就很别扭。
张敏文不是看不来，只是她不想在这个地方问。
因为这里每天都有人在死去。
回去的路上，刘青云帮忙背着包。
再三想了想，老妈拉着张敏文的手说：“咱们现在也攒了几个钱。要不，我们换个地方，不在这里摆摊了，怎么样？”
张敏文觉得奇怪，觉得自己的老妈怎么也这么孩子气，想一出是一出。
“妈，那点钱怎么够你俩和青云后面过日子呢？最近发生什么事啦？”
老妈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张敏文越来越觉得好奇，但老妈就是不说。
张敏文觉得浑身难受，她们不敢坐公交，因为张敏文现在身上浑身都是臭味。成人纸尿裤根本就装不下她时不时渗出来的东西。
她们打了一辆车，站在路边等的时候，一个牵着小男孩儿的妈妈扇扇鼻子，来着嫌恶的表情站的远了些。
“妈妈，手机上的，是不是就是她们啊？”
张敏文听见了，茫然地转过头去看着说话的小男孩。
她的老妈慌张的把她扯远了些。
小男孩的母亲有些幸灾乐祸，于是蹲下来，用着不大，但一定不小的声音说：“对啊，辰辰以后一定不能做坏事哦，不然也会变成傻子的知不知道？”
张敏文难以置信的听到这样的话，想要掏出手机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妈死死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拿出来看。
刘青云站在她们后面不知所措。
张敏文心急，使劲把插在裤兜的手往外扯，老妈哀求她：“小敏，等回家再看，妈求求你。”
张敏文知道，一定是出大事了。
等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