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笑而不语。
然而他这副神神秘秘的态度,却更加坐实了许修远的猜想。
甚至都不需要吩咐,就忙不迭跑去江边。
掐起指诀,登时一股沧浪便将鱼妖尸身推回岸上。
像鱼妖这样身怀道种的妖物,除去血脉,全身上下的血肉也都弥足珍贵。
许修远却丝毫不为所动。
“老夫修为微薄,就不替道友越俎代庖。”
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老道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任由李晏处置的态度。
“在下回到山门,定会在师尊面前,好好替道友美言几句。”
李晏也闻弦知意地开口笑道。
歇息片刻,灵台中的真炁已经恢复一些,苍白的面色也好转了不少,少年只是从腰间摘下一个灰扑扑的纳物袋,嘴唇翕动。
澜沧君丈余长的妖身便化作一道流光被收入袋中。
“既然此间事了,道友可要回我那青羊观中小憩片刻,也好让许某尽些地主之谊。”
得到李晏的保证,许修远面露喜色,更加热切地招呼起少年道。
刚得了一个便宜,李晏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拱一拱手,正要说上一句恭敬不如从命,眼角余光冷不丁瞧见一道身影,正徐徐向着村口溜走。
冷哼一声,李晏抬手召回符剑。
只听一声清泠的剑吟,趁混乱想要溜走的黄老爷面色一僵,闪着隐隐寒光的符剑颤巍地插在他身前不到一尺的地方。
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从他脸庞滑落。
“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犯下这般大事,你还想活命?”
李晏清冷的声音,穿透江风中声声哀嚎,清楚地传入黄老爷的耳中。
黄老爷登时心头一凛,他分明已听出对方话间的杀意。
作为鱼肉乡里的土绅豪强,黄老爷倒也是个能屈能伸,闻言二话不说就要扑通给李晏跪下。
却听见许修远调侃的哂笑。
“道友便是今日放他离去,这厮也活不过三日,妖物的好处又岂是那么好拿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是鱼妖刚死,一身精气神还没散尽,否则都不消一时三刻,这厮便得身死道消。”
许修远一番话说的黄老爷冷汗冒的更甚。
正想着如何讨好眼前二位斩杀澜沧君的仙长,下一刻黄老爷只觉得脖子上一凉,紧接着视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仙长为何不肯给我一个狡辩的机会……
这是黄老爷在意识彻底消散前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以人为祭,杀无赦!”
李晏收回滴血的符剑,目光扫过岸上哀嚎的下河村民,一字一句地说道。
竟是都不愿让黄老爷多活几天。
“道友真是嫉恶如仇。”
许修远干笑一声,他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也不光彩。
真要和黄老爷比,无非也就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差别。
“那么这些村民……”
许修远看了眼神色惴惴不安的下河村民,还有在案台上熟睡的一对童子,向李晏征求起意见。
一听自己的小命把握在那位杀神的手上,登时岸上为冰针所伤的村民只觉身上也不疼了,纷纷爬起来跪在地上向李晏求饶。
“仙人老爷明鉴,我们都是被那黄四郎逼得!”
“不错不错,就是他威胁我们,不祭祀河伯,黄四郎就不把地给我们种,没有地种,我们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
“都是那黄四郎的错!”
……
一时间众人都仿佛统一了口径,纷纷咬死都是黄四郎惹的祸。
法不责众,做出人祭这档事情,要是大家互相攀咬,依这位剑仙的脾气,怕不是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鬼门关上走一遭。
毕竟拿童男童女做祭品,可是全村大多数人心照不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