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很大,也很冷清,姜步光荡气回肠的大吼声在姜家宅子里一遍又一遍回响,姜易人还没跨出门来,声音先传出来了:“臭小子,嚷嚷什么!你不是要去巡边了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似儿时般浑厚有力,又好似藏着不可避免的衰老。
姜夷则跨入大门的脚步一顿,她又开始踌躇不前了。
害怕父亲的改变,害怕父亲的眼神。
她一停下,萧疏也老老实实跟着停下,站在师傅身后,无声给她坚持。
姜步光冲进父母的院子里,指着身后喘得说不出话来。
姜夫人看了眼院子门口,空无一人,皱起眉来:“你这孩子,长这么大了还是学不会稳重。”
姜易也用“你是不是欠揍”的眼神看着姜步光。
姜步光一愣,扭头看自己身后什么也没有,来不及解释拉着姜易就往外冲。
姜易气得够呛:“逆子,跑慢点!骨头要散了!”
姜步光不给他休息的空档,拉着人一路奔至大门口,生怕晚了一步,人不见了,梦也就消散了。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姜易挽起袖子就要开骂,余光落在门边,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在他记忆里穿着红衣裳毛斗篷会在雪地里胡天胡地的小姑娘此刻站在大门外,站在门外隔着一道门槛,踌躇不前。
她的容颜时隔多年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还是心里那个花骨朵儿般娇俏的小姑娘,只不过此刻的小姑娘好似被度厄城常年风雪侵蚀,冰雪渗进了骨子里头。
见她一脸犹豫,畏手畏脚的样子,姜易眼眶变红,一甩袖子对着姜步光恶声恶气道:“站着干什么!家里的路也不认识了吗!”
“认得认得,怎么不认得。”明明知道姜易这话不是对他说的,姜步光十分给父亲面子,连连点头,他朝着姜夷则招手,又十分贴心的补充,“快来,别说是你了,家里扩建的那么大,就是我有时候也认不得路。”
看着姜易“指桑骂槐”的样子,又看着姜步光两头奉承的苦相,姜夷则心头一松,忍不住笑出了声。
积压在心头那些万千情绪,随着姜易一声骂消失个一干二净。
她回头看向萧疏,眉眼弯弯,声音不大但是清晰的传进众人耳朵里:“走,跟师傅回家。”
姜易背对着众人,听到这句话脸色才好了许多,眼眶愈发红。
他大步走在前面,死活不给人靠近的机会。姜步光只好落后几步,领着二人往父母亲的主院里走。
没走几步,便碰上了姗姗来迟的姜夫人。
姜夫人也是个十分貌美的妇人,容貌似冰雪清洁高雅,一举一动优雅而持重,好似无论什么都不能叫她手忙脚乱。
但是姜夷则知道,她离家的那天,姜夫人连外衣都来不及披,散着头发奔出家门,只是为了寻她。
一想到往事,姜夷则愧疚地垂下了脑袋。
姜夫人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脸上带着淡雅的笑容好似如同平常那样迎夫君儿女归家:“回来啦。”
姜夷则不吭声,姜易背对着众人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姜步光只好再次站出来:“回来了回来了。”
姜夫人睨了眼自家儿子:“今日巡边就不要去了,请个假留家里。”
“我知道!”姜步光刚想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我叫人帮我去请假。”
他知道,现下这个状况家里是离不开他的。
果不其然,一大家子坐在厅堂里,明明人很多,气氛却像是结了冰。
姜易闭着嘴不开口,一开口肯定是训斥儿子的;姜夫人虽然微微笑着总在说话,可说起话来模棱两可,也不知道对着谁说;师徒两个更不用说了,一个麻木一个沉默。
姜步光只好替这个回话帮那个提问,说的口干舌燥连连灌了两大杯茶。
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