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可能已经变了。
那一刻,她死死压在心里的苦楚,在她的心里滚滚翻涌,搅乱她的眼前的视线,打翻她心里的那碗平静的水,她似乎在风浪里陡然被卷进了大浪之中。
僧人依旧平静地坐在她的面前。在僧人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唯有沉静能将他的目光讲述,她的痛苦,哭泣,在他的眼里,似乎都只是浮尘而已。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到底要经历多少次彻底的痛苦?
这样的痛苦如同滔天的巨浪,将人的所有的目光全部卷走,陷入痛苦的人们往往看不到还算可以期待的明天,在这苦海里挣扎,在这苦海里沉浮,他们都似乎没有了来时的路。
有人在苦海里翻涌一遭,便可上岸逃脱,重获新生,有人反反复复挣扎几遭也依旧得不到救赎。
只是,每个人终究还是走在自己的路上,没有人能替他做主。
回去的路,明显感觉更清净了些。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她提着僧人借给她的一盏灯笼,一步一步走着下山的路,彼时的行人都已不见,仿佛整座山只剩下了她一个。
因此耳边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可闻,她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候独自一人待在山路上,似乎都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她想起刚刚两人离别的时候,僧人递给她这盏灯笼的时候,随着橘黄色的灯光朦胧的眉眼,清秀得很,却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小的年纪便在这高山之上苦修至今。
想必他的身后也是一个不能与外人道的故事吧。
于是,她那一刻忽然想要抱抱他。
这似乎不符合礼数,也有些冒犯,她仍旧义无反顾轻轻拢着他比她还要清瘦半分的肩膀停顿了片刻,他的身躯似乎是僵硬了一下,又似乎是没被她影响,她停留的时间很短很短,似乎真的只是在跟他告别。
“僧人,今天谢谢你的心软,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僧人的目光依旧未起波澜,闻言轻轻勾起嘴角,颔首微笑,与她道别:“姑娘路上小心,山里没有野兽,记得要走大路。”
言毕,两人告别。
……
思绪逐渐回环。
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要快上很多,她已经能远远看见山脚下的人间烟火气息了。
人间喧闹,不比深林。
那一刻,沈时荇站在山路上遥遥相望着远处的灯火,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但是她终究还是一个离不开凡间烟火的俗人。
她快跑了几步,裙裾在她的跳跃下荡起涟漪,少女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耸立云端的山路上。
沈时荇刚走到医馆,里面急急忙忙跑出来一个人,看见她的瞬间满眼眶流泪:“沈大夫……沈大夫在这里!”
沈时荇:嗯?
怎么了吗?
她陷入了短暂的脑子短路。
她就是在这里啊,好好站着呢。
之前和她一起搭伙给病人送药的几个女大夫都从里面跑出来,她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些慌乱,还有一些喜极而泣,就好像是重新找回了什么东西yi y:“沈大夫,你去哪儿了啊……我们都快吓死了。”
沈时荇赶快上前安慰她们,一个一个把她们脸上的泪痕擦干净,才跟她们说今天下午想去山里转一转,结果时间没把握好,这才没能在下午的那时候按时赶来医馆,别担心了。
那一刻,很多人的手都紧紧抱着她。因为一次让他们胆战心惊的误会,沈时荇的心里五味杂陈,却也被一股暖流暖热了一整个心。这些如此担心她的人们,都是在她做这件事的时候才认识的人,现在都成了她的朋友,如同半个家人一般的存在,她突然明白了僧人的那句“你终究还是在过自己的人生啊”。
原来是这样。
那一刻,她的眼睛竟然也微微亮了,隐约泛着泪花,可是那是满目的喜悦与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