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千灯互照,船上明火通达。
秦陌一路被顾忘舒领着,登上画舫。
底下恭候着的侍者认得来人,忙低下头颅,仿佛不敢多看一眼。
侍者旁边有一个新来的小伙子,见此情景,小声地提醒他还没检查这两人的请柬,结果反被踹了一脚,得了一句轻骂——“给我长点眼力劲儿!”
秦陌跟在素衣男子的身后,不觉压力山大,额头冒了点儿虚汗,愈发认定白谦是位大佬。
子昊这位小叔究竟什么来头?
他当时居然没多问几句!
前脚上了甲板,秦陌就看见有两位侈衣华带的公子迎了上来,想是一早等在这里,为的就是自己身前的这个人。
“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多谢招待。”
秦陌识相地先走一步。
顾忘舒不做挽留,径自与朝他快步走来的两位公子寒暄起来。
是夜风月闲好。画舫里香衣鬓影,觥筹交错,悠扬的丝竹声绕耳不绝。
乐师均为教坊旧人,造诣精深,诸宾客举杯满饮,喝彩纷纷。
人影幢幢,段惜儿百般寻觅,不见心中人的踪迹。
有两三位看着眼生的公子见她只身一人,好心向她搭话,奈何段惜儿心不在焉,只想脱离他们。她拒绝了一位又一位,胸口实在烦闷,只得走到船舱外的甲板上透气。
这一出门,便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船头的那个人——
清冷的月光,斑驳迷离地斜射在他身上。
顾忘舒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漆栏杆,望着虚空的前方,眸色沉沉。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段惜儿的呼吸在见到对方的一刹便屏住了。她察觉自己胸间那狂乱的鼓点声,响到她几欲怀疑他能够听到的地步。
扑通。扑通。
未见面时火急火燎,如今见着了,反而寸步难行。
他在等着谁?他……难道也在等我吗?
没有由来地,她就是想这么相信,而这也给予了她勇气。
就在她下定决心,打算走到他身旁面对他的时候——
“谦。”有人亲昵地喊了他的表字。音色清灵,娓娓动听,显然是一女子。
段惜儿站在门扉内侧,如兜头一盆冷水而下,才迈出门槛的步子缩了回来。
他,竟在和别的女子幽会!
荷粉色的丹蔻,无意识地抠入漆木门框,落下几弯凹痕。
段惜儿的指尖为木刺所伤,沁出了点点血珠,而本人却浑然不知。
因为此时此刻,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顾忘舒和那个不知名的女人身上。
“怎么来得这么迟,他们说我找不着伴儿,笑了好一会儿子。”
那女子着一身墨绿曳地的罗裙,裹着流苏披肩,背对着段惜儿。
她风鬟雾鬓,黑蝶贝打磨的簪子斜入发间,绾得随意。
身段高且窈窕,其腰不盈一握,从段惜儿的视角望去,她几乎是小鸟依人般倚在了男子宽厚的怀抱里。
段惜儿看得胸口血气翻涌——
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
满脑子盘旋的都是这般诘问,她恨不得即刻冲到这两人面前,将他们分开。纵是晚上,孤男寡女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难道,真是自己错付于他,将那一片痴心,倒了沟渠?
怒火过后,段惜儿越想越憋屈,不觉情难自已,湿了眼角。
蓦地——
“啊,对不住了,我不知道两位在……”
秦陌到了甲板上,明快的嗓音逐渐消下去,他前看后看,对着这三人景象,委实摸不着头脑。
于是乎,他一时之间彷如当机,在晚风里兀自凌乱。
刚刚的他,在船舱里听着文人才子们吟诗作对、拨弦作乐,虽是懵懂,但受到周遭鼓动,在席间跟着众人叫好。
待到茶水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