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早早安排马夫，看着秦陌上了马车，驶出别院外墙十里开外，才返回北苑园囿。
绕过重重弯道，穿过层叠的假山，见到了手捧饵食，正在喂鱼的白衣男子。
浮光粼粼，一池锦鲤，在水下穿梭游弋，偶有几尾围绕在男子的脚下。水池旁，还有一位低眉顺目的仆役，正端着铜盆与净巾侍奉在侧。
“公子。”他服帖地站到男子身后五步之外的地方。
“方才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是，属下一直在屋檐上。”
“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就不必我多言了吧。”
“属下这便去着手调查秦陌的详实背景。之前潜入碧痕山庄，只知道他是段闵轩的书童，农户出身，与段姑娘青梅……打小一起长大，除此之外在无其他，没想到他身上还藏了秘密。”
林越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迷惘。
他五年前奉命前往江南，调查碧痕山庄与门阀豪强勾结垄断盐铁与粮价之事。
期间多次潜入山庄，对着里面几百上千号人都摸底摸了个遍，甚至还误打误撞查出了段家养女段惜儿实际上是阙家相府遗失多年的千金小姐。
他把此事上报给公子，听其提起陈年旧事，才知道这位小姐尚未出生之际，就被父辈指腹为婚，与公子结下了亲事。
顾忘舒在三年前就知晓了段惜儿的真实身份，但他隐而不发，没有将其送回阙家，任其在碧痕山庄寄人篱下，只因庄主段荣是只老狐狸，藏得极深，若要寻找突破口，或许得从旁人入手。
比如，倾慕段惜儿的庄主之子——段闵轩。
顾忘舒手一抖，将饵食尽数撒入池水。
鱼儿纷纷摆动尾鳍，争先恐后聚集到一处，疯了般地夺食。
可是，林越想，秦陌是怎么知道的？
秦陌状似不经意提起阙家，显然是也知道了段惜儿的出身。
难道是秦父秦母告诉他的？
不，像他们那样的人，如是知道这女婴的来历，必然怕惹祸上身，不敢收留。
何况林越已派人捉住了当年拐卖段惜儿的人贩子，这人言之凿凿，说他是从街边女乞丐的怀里抢来的婴儿，根本不清楚她们是谁家出来的，更是不可能告知秦父秦母。
又或者，秦陌碰巧在哪里见到了阙家重金寻女的告示，察觉段惜儿年纪吻合，想试试会不会瞎猫碰上死耗子？
但这样一来，他所知道的顾、阙两家的婚约又当如何解释？
公子说过，此事在阙家女儿失踪后便未再提起，连公子本人都只有一个在八岁时模模糊糊的印象，秦陌究竟是从何知晓此事的？
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疑点了。
“详实的背景？”
顾忘舒轻笑，似是不以为然。
他在仆役端着的铜盆里沾水洗净了手，拭干之后，接着说，“关于这个，你之前查的已经足够清楚。不如先去打探下，他是怎么进的明礼学馆吧。”
“遵命。”林越低首，恭敬地退下。
顾忘舒屏退左右，偌大的园囿内，独留他一人。
适时清晨，曙光普照大地。
高耸苍劲的松树上，长长的松针挂满露珠，折射出灵透绚烂的光。
他走上鹅卵石铺就的曲径，踱步林间。
收集权臣勾结段荣的罪证只是他一小步，哪怕事成，亦不足以扳倒如今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那个人，自己不该花过多的心思在碧痕山庄。
可是，他偏偏忍不住去想。
相府权势不亚于奉国侯府，自己能查到段惜儿是当年流落在外的阙家之女，这么多年了，他们就一星半点儿也查不到线索，还要沦落到重金悬赏的地步？
十年前洪灾，水泄如注，毗邻江河的村镇被冲垮无数。
居民流离失所，有多少失去双亲的孩童涌入江南，涌入觅城。
可这么多的孤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