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什么意思?若是闲聊,大可不必,我不想在惜儿背后私自谈论她。”
好好的山水画也毁了,少庄主段闵轩索性将笔杆放回架上,向着窗子的方向踱了几步。
他不看秦陌的脸,就出口赶人:“我记得我说过,不希望你踏入这间书房。你,可是忘了?”
果然是段闵轩的风格,和煦里带着冷淡,对待厌恶鄙夷之人也不会盛气凌人,更无论阴谋算计,这也是秦陌敢于与他谈话的原因之一。
秦陌毫无惧色,甚至上前一步:“自是记得,我还记得少庄主曾说过,若是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来找你。就是不知,少庄主是否还记得自己曾说过什么。”
段闵轩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暗吃一惊,目光向前停顿在十九岁粗麻布衣的少年身上,见他神色坦然,全无虚言作伪之色,不由信了几分。
回想当初,秦默年满十八之时,段闵轩曾问他是否愿意离开碧痕山庄,自谋出路,若是担心生计,念在他与惜儿情同手足,也可赠与黄白之物,令其衣食无忧。
这番说辞委婉,其实直白点就是一句话——不养你了,给爷滚!
而当初的秦默是怎么回的呢?
“这里好吃好住,还有阿花在,我不走!要走,也是阿花和我一起!她是我媳妇儿!”
那时正值寒冬腊月,惜儿听说这事后,还穿着单衣就跑到杂役房,一边抹眼泪,一边扯住秦默的袖子,硬是不让他走。
秦陌回想起这段描述,感慨着过去女主对秦默是真有感情的。
可惜,也就那么一点儿,还被秦默自己给糟蹋完了。
“你在一年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段闵轩仍是心中有疑虑,他反复审视着眼前的人,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丝端倪。
“人心易变,在这一点上,少庄主看看昔日的梨花园便可明白。短短一年的时光,足以改变许多,不是吗。”
段闵轩在听到“梨花园”三字之后,面色微变。
他的生母孟氏,生前最爱那纯白烂漫的山间梨花,庄内的梨花园就是父亲成婚时为她而建。
数十年的恩爱不疑,却在娘亲病逝后荡然无存。
只一年,娘走了只一年,父亲就另娶新欢,生下段卉,梨花园也被改建为继母孙氏所爱的荷花塘。
“是,我以前总是对她一口一个‘媳妇’叫着,但是我现在愿意把话摊开了说,”秦陌深深吸气,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不管是过去的阿花,还是如今的段惜儿,我都没有生出过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
这番言论多少有些打翻段闵轩对秦默的既往印象。
“我知道少庄主乍听之下不会相信,但这是我的肺腑之言。”秦陌见他凝神在听,细说道,“我与她入贵庄前年纪尚幼,不知情爱为何物,而在山庄里的日子,不论是否愿意,我们都已渐行渐远。我心里清楚,与她终不是一路人。”
“可你还是日日纠缠。”段闵轩冷声质问。
“因为我怕!爹爹被大水卷走,生死未卜,多半已是遇难,娘亲更是求医无门,被冻死在小巷,我无依无靠,身边只剩下一个与我差不多年纪的阿花!”秦陌红了眼眶,停顿一下,“现在我能够来到山庄,有份活计,不愁吃食,全是因为有她在!若是、若是离了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我怕,真的怕,所以……”
“你身为堂堂男儿,怎能如此依赖惜儿一介弱女子!”
段闵轩算是听明白了,秦默这是自己不求上进,倒把惜儿当作救命稻草紧紧攥在手心,同为男子,他凭空便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之情,“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久居人下。你未及弱冠,没有一番作为便罢了,碌碌无为者不在少数,不越纲常人伦便无可厚非,但你却甘于堕落,来日当如何在这世上立身!”
这还是段闵轩第一次对秦默说这么多话,见他似乎真的在为自己考虑,秦陌反